第十一章 禽兽能称圣 (4-2)

只是听说了王贞死状之奇异处，他也心有疑惑，这才久违出山，亲自探查一件眼中的“芝麻绿豆”大小事情。

没想到这一探查，探查出个惊天动地的玩意儿来。

到达王蛰这个境界，肉身修为已精纯至无法精进的地步。

本来，第七节狴犴骨已经有武道意志伤人的能力，唤作神威境。

而到达第八层负屃骨，唤洗练境，超凡入圣，洗髓易筋，就已经可以通过意志，将自己身体种种疏漏修缮完整。

至于第九层螭吻骨，便又称作食气境。所谓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贯通此骨能服气辟谷，不食不休，从肉身层面与凡人拉开距离，几近仙佛一般。

任然也曾三日打坐冥想，不食不休，但那却是他天生仙人体质，任怅见得惯了，方不以为意而已，不能以世人龙骨七节的标准来看。

而据说龙骨九节之上，仍有下一条道路，就是真真正正激发龙性，褪去人身，化作一条翻江倒海、行云布雨的真龙。

这当然不免有口口相传附会而成的神话意味，但对于王蛰这等境界而言，的确也能感觉得到，当肉身走到了尽头，自己的大脑却要激发出一些全新力量来了。

那力量不是多重多快多大多强，只一个字叫“玄”。

玄之又玄，神而明之。

若能掌握这力量，就是成不了真龙，至少也绝不再是人了。

偏偏这力量的来处隐隐约约，去处不知不觉，似抓不到的痒处，令任何天下五极可以察觉，而不能彻底将其掌握，时刻处于一种觉而难知、知而不得的痛苦之中。

千百年来，不知道多少个龙骨九节强者，却没有一个最终能够踏出这一步来，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但见了那素心剑碎片，王蛰立刻感觉到眉心处一跳，觉察到碎片之中有看不见、闻不到，却又实质存在着的一种“力量”。

而当他手握碎片，沉思冥想，困扰着千百年来无数龙骨九节人物的谜题在这一刻竟如此容易地告破，眉心处源源不断传出某种力量，与素心剑内互相沟通起来。

刹那之间，他大欢喜，大自在，大快活。

心中登时一种满足，几乎把一辈子所有的得意时刻，都衬托成了苦难。什么成婚生子、突破得胜、打赢敌手、名利双收……等等画面，在脑中历历在目，却都比不得如今的圆满如意。

只是随后，他忽然有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有谁在看着自己，而且把自己周身上下所有秘密，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他脑中出现一张画面。

那正是任然的面孔。

一个面色平和的年轻人。

只听见任然说，“王蛰，我是任然。你若想见我，就来临海城。”

简单的话语，平和的态度，却似乎蕴含着一种隐晦的狂妄，然后任然的面孔散去，两者再无隔空沟通可能，而那素心剑中玄之又玄、神而明之的一种联系，也跟立刻断绝。

王蛰一怔，再低头看去，手中的素心剑碎片，再无任何玄妙。

他眉心处那涌动的“玄”，也不再直观，仍如过去似的隐隐约约、不清不楚起来，好像一面蒙了尘的镜子。

——这份玄妙的主动权，近似掌控在任然手中。他想要操控其中奥妙，就能操控其中奥妙，他想要断开联系，立刻断开联系。

难道世上真有洞悉了龙骨九节、彻底化作真龙的武者？

如此玄功，令王蛰又惊讶、又嫉妒。

他惊讶于任然的力量，更嫉妒于任然的“权力”。

即使其态度并不猖狂，但当任然自顾自将“真理”从手中夺走的刹那，王蛰心头仍然升起一种遗憾、不舍、失落、苦痛的感觉。

仿佛被夺走的并非一种联系，而是一种自己追寻一生的道理！

他怎么敢？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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