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了门,张不良游荡在这个陌生的家中,收好了装绣衣卫行头的木箱,他呆呆的站在了院落中央。
天色渐渐变得昏暗,寒夜开始笼罩整座城市,穿越之后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转身走进供奉石像的厅堂,发现摆的供桌上有个乌木灵牌,牌前横架着一把长刀,古旧积灰,最前面的香炉里插着三根燃尽的香,会不会是寿王遇刺那晚临走前点的?
既然已经安然回家,张不良重新点了三根香,望着袅袅升起的烟气,他发现灵牌竟然是无字的,正在诧异之际,身后传来了儒雅人声。
他急忙转身,因为光线太暗,这人又背着光,只看得清轮廓,但已经认出了是谁,在大理寺正堂见过,也是原主在军中时的另一个过命兄弟,元真。
“听闻你失忆了。”
在昏暗中的元真明眸皓齿,他一手拎着小坛子酒,一手拿着三只浅碗,又说了句:“人没事就好。”
元真自顾自坐到了厅堂前的门槛上,将碗放在地上,开坛倒起了酒,好像在这个门槛喝酒是常事。
张不良也走上前坐在了门槛上,低头望向碗里清冽微绿的酒,面上浮起细沫,酒香早已四溢。
“这坛绿蚁是寿王赏我的,平日可不舍得喝。”
酒香扑鼻,张不良也思绪一转,自从犯病开始,已经好多年没有碰过酒了,想那会在大学的时候,大冬天上完夜自修得骑自行车回宿舍,口袋必备一小瓶红星二锅头暖暖身子。
大雪,二锅头,一个人安静的骑车在雪地上。
酒倒完了,两人没有喝酒,也没有继续说话,这该是老友间自然而然的沉默,可张不良此时更多的是因为生分,两人就这么肩并肩,抬头望着夜空降临,各坊宵禁的鼓声此时咚咚响起。
“那日,老秦特地把我约到了城西,原来他是想支走我,免得我在殿下身边。”
“还是晚了一步,等我返回王府,才看到你留给我的信,你那时的怀疑是对的,老秦就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然后去报仇。”
张不良回忆起那位大理寺正的话,什么前太子案,这就问向元真:“老秦为什么跟寿王有仇?”
事关亲王,天子脚下依律不可妄议,但四下无人,元真倒也无所忌讳,说道:“前太子李瑛,有传闻是受武惠妃构陷而死,而她正是寿王的母妃,已薨(hong)于三年前。老秦的阿爷秦敢当时是太子府左卫率,随前太子披甲入兴庆宫,被冠上了起兵造反的大罪,因此全府上下满门抄斩。老秦命硬,一刀砍进脖子没伤要害,从乱葬岗里活了出来,辗转去了北庭西州守捉城。”
“其实这些年我做了寿王伴读,发现他并无心于朝堂,只是身份无奈,不得不深陷其中。”
生于帝王之家,自然身不由己,这在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都在上演这样的故事,假如寿王真如元真所说,那秦无阳的这次刺杀就完全是个悲剧。
一个劫后余生,明明可以好好活着,却难以放下灭门之仇。一个无辜无罪,却成了泄愤的替罪羊,长在帝王家却身不由己。
元真的双眼特别清澈,他望着夜空黯然神伤,嘴里呢喃着:“十一团原本就只剩咱们三个,如今就只剩你和我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张大馕来,一张放在空位的酒碗前,一张递与张不良,大馕上面撒了芝麻还很温热。
张不良拿着这张比脸还大的面饼,心想这难道是长安特色面食?元真见他这副陌生的表情,不得不跟杨钊一样解释起来:“咱们在北庭的时候,最爱喝这绿蚁,最爱吃这大馕,一张管饱,两张可死战。”
元真说完咬了一口,望着地上的那张大馕,眼眶里悄然蒙上了一层湿润,思绪已经深陷回忆:“记得那次在碎叶城,突厥人把我们围死了,能吃的越来越少,我中了箭伤发了高热,是你和老秦把自己的那点馕碎子给我吃,老秦还拿个袋子骗我里面都是馕碎子,其实装的都是土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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