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士倒也不意外,转而问道:“刚才仪仗过境,孟老可看出了什么门道。”
那老头眉目一紧。
“怕是那位国师大人,在摄取百姓念力修行。”
“听孟老这么说,也没看得确切。香火愿力之说,甚是虚无飘渺,但在刚才,我身上的浩然气也确实被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所牵引。这么一看,这位国师大人的跟脚可是不浅啊。”
孟老闻言,紧了紧背在身后的木匣,哂笑道:“都是些花里胡哨的把戏,老头子我一剑便可破之。”
“孟老可莫要鲁莽,我们不过是过路的使臣,有些事没必要牵涉太深。那奉天法会应该快完了,今夜的中秋国宴上,我们依计行事便可。”
二人前脚出了知味楼,那楼上的青袍先生,也和小厮凑在了一起。
“青哥儿,你说祖师那边是怎么了?为何今年这法会闹了这么久。”
“你问我我问谁。”
“你可是祖师坐前行走,一等一的大红人。”
“滚一边去。”
说着,胡青不耐烦得望向了楼外的汴月河,看着那些画舫和俏娘子,心想今夜定要去赴这才子佳人之约。
宝瓶城,六虚观。
奉天殿前,从石阶到广场上,跪了有百来号人。
持器的白袍司仪分在两侧,中间是戴冠持笏的朝臣,大殿门前,还有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皇帝跪在一侧。
秋日的凉意在香火供奉中燃尽,连日来,百官们也就进了些水和干粮,此刻大都是面容枯槁,敢怒不敢言。
而那大门紧闭的奉天殿中,受万民朝拜的国师大人正盘腿坐在庄严宝相之下,运转着周身法门。
就在五日前,楼毅稀里糊涂穿越到了这具身体里。
这些天,他的意识没有一刻真正苏醒过,就如同被放在砧板上,和原主人的意识一起被捏碎,糅合,再捏碎,再糅合,周而复始。
他如同周身浸润在了浩瀚星海里,而自己幻化成了一个无穷广大的光身。
原主人积蓄的法力,一开始像是一潭清水,随着楼毅动念一拨,顿时如同沧海横流,倒灌全身。
法会的三日之期早就过了,今日又逢中秋,这奉天殿的大门,几乎每隔一个时辰便有人来叩响,但里边却丝毫动静没有。
天色渐渐转暗,奉天殿外,百官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云襄国每年中秋都要大摆国宴,广邀西境诸国的名门望族,这回更是赶上了大虞朝的使臣路过,早早就递上了邀帖。
眼看天都快黑透了,众人却还被拘在这六虚观中,心里已是沸反盈天了。
然而,依然没人敢冲撞眼前的奉天殿。
国师往日里积威之甚,可见一斑。
大殿内,五日里一直盘坐不动的楼毅突然打了个呵欠。
一时间,一股温润恬静地睡意涌上心头。
只见他身体下意识往右侧一伏,当即杵着脑袋,卧倒在地。
一呼一吸间,竟如同个裹入襁褓的婴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浅白的气息从他鼻尖缓缓飞出,穿过奉天殿的窗缝,缭绕在偏殿一枝秋桂上。
只见清风一浮,满树哗啦啦一片声响。
飘落的碎花裹挟着沁人的淡香,白烟一振,幽幽袅袅地升腾而起,飞出六虚观,向着宝瓶城上空席卷。
这白烟虽非同寻常,群臣百姓不可见,但总有修行人心有所感。
此刻,城西象山书院的弟子居中,随着某个白袍小子一声惊呼,顿时七八个童子全都凑到窗前来。
小童们一见到那飞腾的白烟,均是神色一喜,随后纷纷显出了原形,从衣袍中跳脱出来,竟全是白毛茸茸的狐狼崽子。
一群小兽从窗头窜出,各自在附近山头,找了处天光通透的山石盘腿坐下,然后纷纷入定,呼出一缕气息向那白烟归去。
汴月河上,此刻正有一艘小小的乌篷船在晃晃幽幽,驶向湖心的七船连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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