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是在燕京山上见你使过一回掌中刀,可掌中刀也非许沉的独门绝学,所以我也不能确定。不过乍睹此物,难免起些故人之情,也就被你含混过去了。”
刘慎之捋了捋胡须,对于任舟的话,倒是没有否认。
“那刘家主何须做出那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若非我沉得住气,恐怕又要打上一场,岂不是伤了和气?”
有了许沉这个纽带,任舟顿时觉得与刘慎之亲热了不少,言语也随便了很多。
可是刘慎之却并未附和调笑,而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与许沉交情深厚是真,但恨他也不假。”
“什么意思?”
“我们三人义结金兰,当然是因为意气相投。只是,他身负你们道谷的使命,为的是统摄武林、帮扶皇室而我和穆大哥都只是江湖游侠,虽然先前受过大皇子的优待,可也无心插手帝王家事。一开始,这倒不算什么,到后来先帝病危时,有不少关于选太子的流言传出,我和穆大哥当然是支持大皇子的,认为他戍守边关、劳苦功高,是做太子的不二人选。但许沉并不认同……”
“因为他一定要以先皇的遗诏为准。”毕竟同出一门,这一点任舟清楚得很。
“不错。”刘慎之深深地看了任舟一眼,“随着先皇有意要三皇子继位的传言甚嚣尘上,我们的矛盾也愈发激烈。到后来,连皇宫里也传出这样的消息,可见为实,我和穆大哥反而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我们总归只是些平头百姓,手也伸不到皇城那么远,只把这些当做谈资罢了。”
“但是许大哥当然不止把这些当做谈资。”任舟摸了摸嘴巴,“尤其是在他听大皇子引兵回京之后,恐怕更坐不住了。”
“一点也不错,看来我和许沉枉有八拜之交了,我对他的了解,或许还不及你的一半。”刘慎之苦笑了一下,“得到大皇子带兵回京的消息之后,许沉大反常态地找我和穆大哥喝了一次酒,当就在我家里住下了。到第二清晨,我们才发现他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了一封信,他担心大皇子的大军抵京会生出乱子,所以连夜赶到京城去卫戍东宫了。”
任舟微笑着:“道谷素赢王犬帝奴的名声,我与许师兄同为道谷所出,对于他的选择,我当然能够明白。”
事实上,所谓的“王犬帝奴”是武林中人对道谷的蔑称,专为了讥讽道谷立足江湖却去替皇帝卖命,而正确的法应该是“王佐帝师”,这也是刻在道谷中笃虚殿旁的御碑上的,历代道谷传人莫不是以此自命。
“是了。你,大皇子也好,三皇子也罢,还有当今圣上,哪个不是先皇一脉?又何用分得这么清楚呢?”刘慎之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当时我们也没想通此节。尤其是穆大哥,一来气恼许沉听不进劝阻,二来抹不开当大哥的面子,有心争个对错出来,这才一怒之下,跑到大皇子麾下,随同进京。我当时左右为难,只好两不相帮,总觉得毕竟是兄弟,也闹不到什么地步,也就听之任之了,没想到……”
到这,刘慎之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满是悔恨,沉吟了一阵之后,却又不肯再讲下去了,又用回那种平淡如水的语调道:“我恨许沉是真,可爱他也不假。这样的情感,或许有朝一日你也能体会得到。”
这像是缥缈的预言,又像是恶毒的谶语。
“但愿不会。”受到刘慎之的这种情绪感染,任舟也不禁跟着叹了口气。
“我和你这样的话,是希望你以后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像你许大哥那样一意孤行,误人误己。”这话刘慎之先前已隐约地提到过一次了,现在再直白地出来,却又更多了几分真挚。
不过,他显然也知道自己也劝服不了任舟,因为他又补了一句:“你们个个自命不凡,又怎么会把我一介江湖草寇的话放在心里?你就当是偶发狂言吧。”
“不,刘家主的提点,我十分感激,也一定会铭记在心。”
任舟微笑了一下。
刘慎之也同样回报了一个微笑。
哪怕是在这样的黑暗中,双方并不能完全看清对方的这种细微表情,可他们还是互相以微笑致意,仿佛在这一刻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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