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闻言,表情一滞,旋即又露出苦涩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不情愿的。”
“我知道你也不情愿的”。
这句话里,包含着多少难与人知的辛酸和无奈?
人生里,最难得的是有一个人可与你达到情感上的契合,而这种契合也正是人与人之间能达到的最大程度的“理解”。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
浮沉一世,有多少人苦求知己而不得,只能抱恨而终?
现如今,孙夫人就这样坐在自己的身边,以充满着悲苦却又不乏温柔的语调,明白地诉了对自己的理解和同情。
孙老爷如何能不动容呢?
宝刀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孙夫人看见,刀身上映出的、孙老爷的脸上,挂满了由懊悔、痛苦和感动交织而成的复杂表情,也正是在这样复杂情感的冲击下,孙老爷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半晌,孙老爷才把眼睛睁开,用一种颤抖的声音了一句:“他实在不该……”
“是啊,他实在不该……”
孙夫人一边重复着孙老爷的话,一边张开了双臂,轻轻地环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然后,她发觉,眼前这个一向顶立地的男人,腰背已有些弯曲了。
这个发现令她更加忧虑了。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仍是用那种温柔的语调,轻轻地安慰:“忠儿什么都好,唯独不懂得悬崖勒马……你已是个很合格的父亲了。”
“我原以为那根拇指已足够警醒他,却没想到……”提起了这个名字,孙老爷面上的痛苦之色更甚,“我是否错了?早知会这样适得其反,我是否该另寻他法?”
这问题孙夫人答不上来,所以她只好把胳膊搂得更紧一些,以此来表示对自己丈夫的无声支持。
正如孙夫人对他的理解那样,孙老爷也同样可以理解孙夫人这个动作的用意。所以他深呼吸了几次之后,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这次回来,我决定打他的屁股。”
这个笑话讲得不高明,可孙夫人还是配合着笑了一下:“只怕不等你打他的屁股,被这次这样吓唬了一番,忠儿自己也要改了。”
孙夫饶言下之意,竟是全不把对方看在眼里一样。
这倒是正合孙老爷的意思。
他挺了挺腰板,又轻轻地拍了拍环抱着自己的、妻子的手臂,温言道:“我该走了。”
“嗯。”孙夫人答应了一声,乖乖地放下了手臂,然后看着她的丈夫站起身,把刀收到刀鞘里,又仔细地把刀鞘挂在了他自己的腰上。
收拾整齐了之后,孙老爷又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腰上的刀,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之后,忽然又微笑了一下:“我要走啦。”
孙夫人也站起身来,替丈夫翻了翻领子之后,又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
他们的动作就如同蜜里调油的少年夫妻那样。
他们已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样做过了。
可无论是孙老爷还是孙夫人,都只觉得此时这样做起来自然极了。
然后,孙老爷便推开了窗户,由窗户跳出去,离开了家,再从他安排的暗哨的缝隙处离开了村子。
除了孙夫人以外,勇乡里再没人知道,他们的族长已趁着夜色离开,独自赴约了。
所有人都还在为了明的“交锋”做着准备。
瞧着孙老爷远去的身影,孙夫人一时望得痴了,半晌,回过神来之后,她目光一扫,便看到了今早递进来的那封信,此刻叫一块镇纸压在了桌子上。
是信,其实它更像字条多些。
因为其上只写着一句话,七个字。
“今夜子正尤山”。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唯独在“子正”两个字上加粗了些。
武林事件簿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