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似放舟何所求,繁华如醉乐如偷。江湖子弟江湖老,不待秋风……”说书人拍了一下醒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已白头。”
说书人的声音稳定、平和,但随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口,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直到他摔下了醒木,原本有些喧闹的茶馆终于完全地安静了下来。
先生仿佛很满意这种安静,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先左右顾盼了一会,瞧着茶客们的眼光和表情,突然笑了一声。说书人一笑,其他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也紧跟着笑了起来——这一阵笑声把之前的气氛中由于突然安静而产生的尴尬给打破了。
“江湖今古事,天下咸传闻。”说书人清了清嗓子,又念了一句,“列位朋友里,有的是路经此处,来喝杯茶、歇歇脚、听听书的,喝茶歇脚倒是容易,可惜今天的故事不大精彩,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如果说得不好,请看在茶钱不贵的份上,嘴下留情吧。”
一楼传来一阵哄笑声。取笑了一会,说书人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另一些朋友是专程来这里,想听一听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什么大事的。你们算是来着了,前几天还真是有些变故,我之后自然会说到。剩下还有的朋友,眉头紧锁、愁容满面的,连笑也不笑,恐怕是愁肠满腹,我猜是想找我打听一些事情,这也容易,稍后来找我就是。”
说最后一段话时,任舟发现说书人的脸转了几个方向,于是便往那几个方向望了望,果然瞧见一点异样:一个文生打扮的中年人,虽然面色如常,但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却握紧了拳头,听了说书人的话才稍稍放松了些,与中年人同桌的还有两人,好像对说书人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连身子也不转,仍然相对而坐;还有一个与任舟一样独占了一张桌子的大汉,满脸络腮胡,虽然已是晚秋、将进入冬,但他仍然把上衣拉开了,露出来黢黑的胸膛和一些浓密的胸毛,他的两条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了,听了说书人的话也没有丝毫缓解;最后的一群人计有七八个,为首的似乎是一个老年人,独占了一条凳子,剩下的几个人三三两两各自坐下,全部围在一张桌子旁边,一律是破衣烂衫的乞丐打扮,那张桌子上也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破碗,那老丐本来面露急色,听了说书人的话,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这些人想必是丐帮的朋友了,只是为什么不见他们拿打狗棒?不过,我也配觉得别人破衣烂衫吗?’任舟自嘲地笑了一下。
“……北七路绿林总扛把子陆振豪被发现身死家中。”
任舟一下子回过神来。
他当然知道陆振豪是谁。
行走江湖,你总该知道有哪些人不好惹,就算没有见过其人,可是名号、特征多少该打听得清楚些,这也才能活得久一点。
陆振豪无疑是那些不好惹的人中的一位。
可是现在这位不好惹的人却死了。
楼上楼下顿时起了一阵阵的交谈声,有的人与陆振豪素无瓜葛,把他的死当做了一种机会,已经在思考能不能从绿林道中捞一笔油水;有的人似乎和陆振豪有什么交情,比如那位文生打扮的中年人,面上不由露出了一些悲戚的神色。
任舟倒是面色如常,因为他既不想去捞好处,也和陆龙头没有什么情分,不用去祭拜。只是之前听闻过陆龙头如何的豪情无双,如今突然知道其人已死,有些唏嘘罢了。
“三天前,徐文昭公子特意请了六扇门的李仵作去验尸,可也没有什么结果,陆龙头周身并无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李仵作最终断了个‘隐疾突发,暴病而亡’……”
大凡江湖中人,尤其是有头有脸的台面上的人物,多少都会与一些医生、仵作交好。与医生交好是为了自己活着的时候救自己的命,与仵作交好则是为了自己死后有人能揭发凶手,好让朋友为自己报仇。
“……陆龙头既无子嗣,也无妻妾,而徐公子呢,又与陆龙头交情深厚,所以应了主持陆龙头丧礼的差事,定下来七日后在燕京山发丧。此外,听说北七路的七位分龙头已经商量好,要在丧礼上选出新的总扛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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