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又吃了一顿凉饭,老皇帝的神情已经带上了一抹如同神游般的恍惚,周磐才硬着头皮禀告,免得待会父皇一阵“忘我”,耽误了大事。
“……,父皇,就是这样,儿臣恳求父皇派出锦衣卫来查案,唯有此才不会偏私……”
老皇帝一边用手打着拍子,一边颂着诗:
“‘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三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磐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周磐抬起略有些臃肿的身形,瞪大了肉缝一般的眼睛:“儿、儿臣不知啊!”
“呵呵呵~怨不得你争不过你那几个弟兄们啊!”老皇帝高兴地从冰凉的台阶上施施然起身,踱步到周磐跟前。
“儿臣惶恐!”周磐感觉又触了这个喜怒无常的父皇的霉头,赶忙跪倒在地;连带着一旁惯受宠爱的隆贵妃都有些不知所措。
“起来——”老皇帝一手把住周磐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
“你怕什么,父皇还能吃了你不成?”老皇帝老神在在地笑笑,
“朕只是一时之间觉得肉体‘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
人生在世,万事万物哪堪配约束于朕呢?即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也不配成为束缚住朕的枷锁——”
周磐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来,这话总感觉怪怪的——如果不是父皇你先拥有了皇权成了“朕”,又如何会觉得万事万物都是枷锁呢?……
还没等周磐想明白,老皇帝径自拉着周磐往龙椅上走:
“来三儿,别总是说你父皇不疼你,今儿你也试着坐坐这龙椅,父皇我学皇祖父去!也去体验一番什么叫‘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
周磐霎时就被从天而降的欣喜灌满了天灵盖,放松了一直以来紧绷的身子,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傀儡,听话的任由父皇摆布……
只是他的屁股还没沾到椅面上,隆贵妃薅着他的头发一把把他掼到冰凉的地面上,然后立马跪倒在地——
“皇上赎罪!磐儿他是无心的!”
周磐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会这么蠢!还以为父皇是吸五石散吸得飘飘然了,没想到还是心里门清:那至高无上的帝王宝座,无人可以染指!
他惊惧交加的颤巍巍抬头觑了父皇,那如同冻结冰面的眼神霎时间也将他的心冻得四分五裂!不住地磕头求饶。
老皇帝抬抬手,就有宦官扶起了一旁也不住磕头的贵妃,但是他已经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额头已经逐渐青紫的亲生儿子。
隆贵妃的脸立马带上了强忍的心疼之色,老皇帝看不得她那副模样,索性也直接让周磐停下了。
老皇帝坐在王座上,拉开了本身就已经十分松垮的衣襟,朝着露出的干瘪胸膛扇着风:
“磐儿,你让锦衣卫出面查案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大公无私啊!父皇我竟不知,你何时这般‘讲理’了起来?”
周磐嘴里犯苦,不知作何言语。本来合该万无一失的事情,如何就出了差错!
“老三,你记着,你的君父不喜被人揣度,更恨被人摆布——”周磐还没来得及继续叩头求饶,那恍惚又肃穆的来自父亲的声音继续传来:
“不用锦衣卫,着刑部公开审理即可。朕就不信,朕还没死,偌大的国家政权,现在就离了锦衣卫不可,还要对几个皇子俯首帖耳了不成!”
说罢,一马当先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宫殿。也有可能是吃了五石散不能长久静止的缘故。
“皇上最近……确实更喜怒无常了些,就连锦衣卫的司成倓,也开始恼了,不愿意见他了;那日还说,‘朕离开了锦衣卫,便什么都做不了了不成?”
隆贵妃最近也有些忧心忡忡,行事都收敛了许多。长此以往,谁知道皇帝对她的宠爱还能持续多久?
周磐焦躁的从低眉顺眼端着盛食物托盘的小太监手上拿起一碗粥喝了口,“噗——”地吐了一地,对小太监怒目而视,抬脚便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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