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双桥眼见两面伏兵引而不发,从高处将滚石、箭矢不要钱要命般地浇下来,自己的部众则已经失去控制乱做一团,自己发出的将令除了身边数人再不能向外起任何作用,就知晓今日到此这就算交待了。
他索性下了马,在几名死忠家丁的护卫下,寻一块巨石安稳坐定,把大刀立持身侧,只待最后一战的命运自决——身为大将,死也要死出个大将的如山风范。
正两耳不闻、闭目待敌,就听上方不远处传来一声春雷般的断喝:
“汝为主将?”
“正是!”
周双桥陡地精神一振,怒目循声看去,一员骑将,白马长枪立于高处,白马神骏、长枪光寒,马后呼啦啦涌上一层层刀牌弓弩的近卫,又打出一杆红认旗,白边白牙,绣着蟠龙捧日抱月的标识,却没有文字。
周双桥这时暗暗心惊:遮莫这才是赵南离?老子前番莫非被唬了?
“周双桥?看来是汝,曹勋何在?”南离看旗号,结合事前的侦讯,就是八成是建昌的周双桥。
不及通名就被叫破,周双桥没来由的心虚,还是抖擞起精神喝问:
“曹镇在营,本将为主!汝是何人?”
“本镇邛州赵南离,汝当传令下去,若弃械投降,保汝全军性命无忧,与曹总镇讲了和,就放汝等归去。”
周双桥不怕死,可他心疼自己养的那那三百洞蛮家兵,这才是自己的核心老本钱。
南离逼视周双桥,凭高凌下,威风赫赫。
周双桥败军之际折了气势,竟然心生畏惧,可是一想曹总镇与诸位将军还等着呢,自己可丢不起这个人,又鼓起一腔血勇,把大刀一横。
“想见曹总镇,先过我这一关!”
南离一声冷笑:
“呵!本镇伏兵待汝多时,还不息兵,若要战时,先拿的就是你。”
周双桥却又一振大刀:
“拿我?哼哼,黄口小儿,来吧!”
部众散了,但他不怕,只因亲信家丁护卫在侧,而他自己又更擅步战,这山路崎岖,本就不适合战马驱驰。
南离又是一声冷笑,面带杀气,一摆手:“放箭!”
身后的宝和寨标哨少年各自把几十张弩机擎起,席地阙一声号令,“噼噼啪啪”铁镞沉重的小箭就如雨般飞落。
趁着周双桥周围家丁护卫纷纷被毒弩射倒的功夫,南离策马就冲了下去!
顺着由坡冲下的势头,把马向侧一拨,一记“风起势”,仗着枪长力猛,不待身披重甲的周双桥走动步法移形易位,连抽带扫,把周双桥横在身前方头长杆的合扇板门大刀一下就给撞了回去,连人带刀被抽得一个趔趄,当即大刀脱手、噗通倒地!
就这么一突一扫一倒地的电光火石之间,周双桥势头尽失,还不及起身,席地阙带着标哨少年们一拥而上,用加长枪杆的猎叉叉住,再使挠钩搭住,就令身披重甲的建昌卫指挥使周大老爷再也动弹不得。
周双桥就擒,被伏击于山谷的雅州兵、黎州兵早已经被截成数段。
大部分跟着起哄的卫所兵更是早就失却斗志,被两侧山间伏兵居高临下、高山滚石又箭如雨下,同时还高呼着“降者免死”来劝降。
如此势若累卵之际,高山滚石的的威吓下,降者免死的诱惑下,这些只有一身破烂号衣的卫所兵纷纷弃械投降——不论汉蛮猓獠,给谁扛活还不是吃粮呢,活着要紧。
只是那些武勋数代豢养的家丁们依旧在负隅顽抗。
而且曹勋没来,南离有些失望,擒贼擒王的手段没成,就得思虑下一步如何,但是眼前先得把到嘴的肉吞掉才行。
南离高座于马上,俯身向被绑做一个粽子的周双桥温言开解道:
“本镇求的是与曹总镇讲个和,你这里负隅顽抗,多所杀伤非我所愿。”
这是南离的真心话,在他看来,南明军阀的内部厮斗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大家都是川人,日后还要相处,能抚绥就抚绥,尽量少伤人命,以免结下不可解的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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