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急行返回之前,南离将吴元龙、谭绍扬留下善后,一方面是全军轻装疾进,辎重都落在后面,需要派兵派人,另一方面,南离还是得令谭绍扬与田贵等说明自己急行回军的情由。
南离只言与曹勋不谐,自己率兵急回,并未提及要请杨展做什么,但若是杨展能出面转圜,那样两家息兵罢战最好,即便杨展偏袒曹勋,这书信来往的几日也够自己把局面改观了。
回兵邛州的路上,南离再一次详细询问了陈登皞与曹勋数度交手的详细情形,心中也就渐渐有谱了。
之前从杨展那里得知,曹勋之所以从成都逃回后,前往大渡河所起兵,因为救他的、拥戴他为首的,都是那一伙川西南的世代武勋势力。
曹勋自己是世袭的黎州指挥使,又蒙授川北座营参将,在川西南是有一定的世代累积威望的。
其于成都战败被西营俘获后,如何脱身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亏得一众敢死的家丁拼了命相救才得脱身,另一种说法是被俘兵民都被看押在成都中园,突然天空有龙尾垂挂,张献忠以为祥瑞,就令全体开释,。
反正不管怎么说曹勋是脱身了,脱身后就直奔老家黎州而逃,直奔到了老家的大渡河所,正逢诸将在川南道布政副使胡恒号召下起兵。
其中有来自四川行都司驻越隽的指挥使王自明,驻建昌卫指挥使周双桥、都司李俸,海棠关守备丁如龙,以及正在大渡河的土司出身黎州安抚使马京,又会同当地的大渡河所千户沈云龙,等等。
这些人除了四川行都司的王自明、周双桥,都是黎州的世代武勋,素敬曹家在黎州的声名,其时号召起兵的胡恒已殁,于是诸将会同范文光、刘道贞等川西南官绅、诸生,推举当地官职品级最高的曹勋为帅。
不同于内地混吃等死的武勋世家,这些西南的世代武勋因为自大明开国即世代在边,与獠猓杂处、通婚,有的自家就是洞蛮、猓獠的土司,因此常年不息兵戈,都保留着一定的敢战血性。
当初陈登皞一再被曹勋击败,不是曹勋在用兵上多么高明,而是这伙世代的西南武勋,每一家不管多少都养着自家的善战之兵,单对曹勋陈登皞还真不怕,但是陈登皞不会选将更不会用将,他自己一旦被曹勋缠住,其余各部就被一击而溃,三回两回他铁脚板不怕,手下兄弟可就怕了。
被陈登皞这么一详细描述战场细节,这时又不再讳败夸胜地吹牛逼,战事细节就清晰还原了。
再结合听杨展讲述得来的信息,南离一分析,觉得曹勋这里恐怕不是如杨展那般铁板一块——
大家推举曹勋为帅,并不是因为他的才能,而是不知如何的德行和累世的名望,以及他那世袭而来的最高武职。
就这么不等行到邛州城近处,在大邑南离就带着大家伙儿你一嘴我一嘴,捋着南离的思路,确定下来一个对敌方略。
先时韩羽先行带人前出,已经摸清了曹勋所部外围哨探,又乘夜摸了曹勋下的营寨周围境况。
前锋抵近邛州三十里,按照事前定好的对策南离开始布置兵力,待摆布完毕,在搭起的帅帐中又对诸将开始了战前动员:
“同袍兄弟们,今日我赵南离只有一句话——进一步生,退一步死!”
“为什么退一步死?因为我们无路可退!”
“邛州是我们的家,丢了此城,再无安身之地,今日就是到了这生死关头!”
“大家知道,我赵南离不爱美食、不爱美女,不爱鲜衣怒马……”
说到这里他还打了一个喯儿,因为他想到了那匹被吴元龙献给自己,被命名为“雪山”的白马,他不是不爱,只是说顺嘴了……
“我心中装的只有你们这群同袍兄弟,哪怕是吴元龙兄弟,才入得伙几日,不是他在后兢兢业业押送辎重,我们今日不是要于雨中露宿?”
这一回吴元龙暗自得意却安稳地静听,不再蹦起来“小的在此”,因为他觉得已经不用如此这般地宣示自己的存在感。
“同袍兄弟们,进,我们一起进,退,我最后一个退!今日里,又到了我与你们一起陷阵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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