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踱来踱去几步之间,南离就已经翻过了几个来回的念头。
求救于杨展?
南离是奉承杨展,可不是要事事依靠杨展,在邛州能不能坐住那可是自己的梦,最终还得自己圆。
何况即便求救杨展,又能怎样?
他赵南离与杨展的交情难道就胜过了曹勋,怎保他杨展不会偏袒曹勋?即便曹勋看杨展的面子解了围,那时自己在杨展那边就会被视同偏裨,再也抬不起头来。
既然为了难民、为了逃户百姓,早一日晚一日这个矛盾都要激化,这是两种完全不同观念之间的碰撞。
是南离的以人为本的信念与曹勋为代表的世代武勋贵族视小民为草芥的观念碰撞之后的激化。
何况不同于嘉、眉二州是由彭山一线直通成都,邛州则是卡在了雅州这个山洼洼进出西川的唯一通道上,眉邛雅黎谁为主,迟早是要有个定论的。
我特么不得争锋于杨展,我就不信还不能碰一碰你曹勋。
决心虽然下定,但夤夜时分面对被呼起的诸将自有一番说辞:
“邛州是我们的根本之地。”
“根本若失,不说世子蒙难,百姓受苦,试问我等往何处去安身?”
“学李自成、张献忠去做流贼?”
“可一众同袍兄弟的家眷还都留在邛州城中?”
“是呀,这可怎么办?”这时节还得是陈登皞适时接了一句:
“大帅,您得拿个主意啊!我老娘和老婆孩儿都在城中。”
“咱们连夜启程,打回邛州去!”张翦跟着就叫起来,不用说,那位芳名芷兰的原大邑知州小妾正在媅媺那里,因此他也跟着着急。
吴元龙左右翻翻眼珠子,不吱声,他那带出来的八九百人,以他为首大多是光棍,属于习惯了四处流窜、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典型,因为有家眷还惦着回江淮的都已经被放了回去。
南离担心的就是这种不在乎根据地的流寇主义,至此见已经令大家精神起来,就不再卖关子了:
“诸位听我一言,但遵令行禁止四字,我保邛州无虞。”
南离为什么心中有底,能说出个保字,因为对张应兴如何守城他是知晓的。
论他见过的张应兴守城的组织能力,加上在邛州几个月经营下来的民心所向,即便曹勋攻城,也可一时无虞。
何况详细问过了欧阳直,曹勋扎寨、列营围城,一未掘壕、二未架红夷长炮,其攻城手段就是将几尊老式的小将军炮,咚咣放了几炮吓唬一番,被媅媺好歹奓着胆子上城交涉一番,曹勋多少还得给老蜀王几分面子,于是就拉回了营寨中,又派兵四出伐木大模大样地打造攻械。
就看这几样手段,即便双方谈判破裂,曹勋也许比陈登皞、向成功高明那么一两分,但攻城也得先行打造云梯、井栏之类的攻械,眼前缓得的几日功夫,哪怕一日两日也正合南离率兵急行返回。
众人闻得南离如此说,齐齐呼喝:“但遵镇帅之令!”
呼声未落,令众人意外的是,这时读书人出身的大义营都司夏仲谦站了出来:
“启禀镇帅,末将愿带数人,先行快马将营旗送往邛州城中,助张参戎守城。”
南离一听此言不由得击节赞叹:
“好!此法甚好!此计大妙!”不用说,若是夏仲谦得以进城,一则带回援兵消息,鼓舞守城将士的士气与信心,二则沟通消息后,大可里应外合。
此法虽好,南离还是叮嘱夏仲谦:
“然须多带护卫人马,入城时一定要看清曹营利害,能往则往,不能往则返,破敌之策可再思,一军良将再难求。”
夏仲谦抱拳拱手:
“多劳镇帅挂念,仲谦即刻点起人马启程。”
“张翦,为夏都司点得力马兵护送!”
“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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