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父母皆为反贼所杀,男孩为葬考妣,于梨树下徒手掘地,从旁经过的老者为其所感,曾予他银钱让他活命,男孩手捧银两跪地对老者道:“敢问先生,此银几两?”
老者顿生不悦,道:“此乃纹银五两,足够你吃到明年。”
说罢转身欲走,哪知男孩又道:“敢问先生,纹银五两可买得棺椁?”
老者讶然道:“怎么?你拿了银钱不去活命吗?”
男孩头伏于地,哑声道:“区区贱命,生死何异,但求一棺椁,以蔽父母身躯,别无他求。”
男孩声音嘶哑,话不成句,却荡人心肺。
老人感念他至孝,与他买了棺椁,葬了双亲之后,便将他带回府中。
路上又得知他曾食观音土,常常腹痛如绞,这种病极难医治,得这种病的人大都难以活命。
老者虽精通医术,用针喂药让他活命至今,但依旧无法根治。
推开这扇万字纹长窗,自有一处后园,遍植花药。
诸如曼陀罗,黄萢,卷耳,漆姑草等等,品类繁多,难以详尽。
不时风动花落,千叶万朵,铺地数层。
北国玄月,万籁秋寂,小园不大,却于飒飒孤风之中尽收清丽。
梁文举手扶窗柩,静看窗外二人。
女子一身月白裙袄,头发绾成随云髻,婷然卓立,便是这满苑的醉人秋色,也逊色三分。
男孩听得女子说完那句“傻孩子,若没有这些难闻的苦草,你哪还有命在?”
知她说的在理,便不再吱声,继续埋头用心帮阿姊给药草填土。
女子则立于一棵药树下,一边将已经枯黄的草叶择去,一边道:“况且,这些草药也不全是难闻的。”
男孩依旧蹲在地上填土,闻言抬首,看了阿姊一眼,噘嘴道:“阿姊又诓我?我喝过的药比水都多,哪一次不是难喝又难闻,呕”
说完好像想起了喝药的场景,顿时作呕吐状。
女子回首瞧他憨样,盈盈一笑,顺手摘下一伞状的茶白花瓣,道:“此曰白芷,可祛风镇痛,却是不臭的。”
男孩一脸不信,道:“我闻闻!”
女子瞧他不信,便走过去将药递到他口鼻处,道:“不信自己闻。”
男孩肚子鼓鼓的蹲在原地,伸长脖子仰着通红的小脸深嗅了一大口,一脸陶醉的模样,憨态可掬,半晌后才吐息道:“好香哇。”
女子闻言才将手放下,道:“阿姊没骗你吧?”
男孩却道:“药香不香不知道,我只闻见阿姊手好香呀。”
女子闻言俏脸一红,转身去忙再不理他。
梁文举于窗后也差点笑出声来,吓得他赶紧将窗子关上。
无论是这万丈竹海,碧水摇光,还是林云墨宇之中,锦繁古树,霓裳倩影,皆令梁文举萌生出避世之感。
可他正值当年,又深浸孔孟之道,心下不由感慨万千:“此处虽好,可是大明江河万里,两京十三省却不都如这里一般,而今国事多艰,百姓困苦,我怎么能有这等想法。”
当下打点行装,向楼姓老者辞行而去。
是夜,杨宁打扫客房,发现桌上留有书信一封,不便自阅,便将书信小心收好,待将客房收拾停当,便来到大伯卧房门前。
房门半掩着,他见大伯面北而立,正手捧三炷清香躬身行礼,对着墙上悬着的一幅画像拜了三下,每一下动作都极是缓慢,显然庄重无比。
杨宁举目向壁上画像望去,只见画像上一名老者,长须美髯,相貌清癯,眼神沧桑目视前方,内着粉红色道袍,白护领,外罩披风,头戴阳明巾。
杨宁对大伯房内很是熟悉,从前这面壁上并非这幅画像,杨宁目光一凝,见这幅画像一角微微掀起,露出它所遮挡住的原有画像。
杨宁心下明悟,随后出声咳嗽了一下,并敲了敲门。
老者见是杨宁,进前将香插入香炉中,道了句:“进来吧。”
杨宁依言进房,将梁文举的书信呈上,并说明信因。
老者也不避着杨宁,当面将信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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