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奴势猖狂,犒赏修筑诸费,姑置勿问。即以兵言,臣记往日邸报,关上兵派十四万,枢辅清汰至十二万,去年十一月复命,报十一万七千有余。臣以为此必实数,故用饷若此之多,犹或有说。昨见经臣高第报见在兵仅五万八千耳。新旧交代不过两月,则所少五万九千有余之兵竟安在耶?累年开销五万九千余兵之饷竟安归耶?明旨云:平日索饷则有兵,一旦临敌则无兵。向来料理关门,作何勾当?真明见万里,发关门之积弊,而洞烛其虚冒矣。”
“臣闻此,不觉愤懑填胸曰:有是哉,枢辅之欺君误国至此乎!且今议调兵,先忧措饷。自有辽事以来,募兵买马造船,驱饷不可胜计,皆用此贿赂,不至发觉。自皇上赫然震怒,追贿赂之赃,正党附之罪,摘发侵冒盗卖之奸,天下肃然,不敢染指锱铢。何千余万金,竟且朦胧开销,遂不查核?夫省十余金可养一兵;追贪墨之一家,可抵贫民加派之千万户。今五万九千余兵数年之饷,不知可养兵若干,可活贫民若干?乃耗蠹于一人之手,供一家歌童舞女神号鬼喊之资,而不可复闻。纵旦暮焦劳,临炊无米,搜此鼠窃狗偷者穷治之,又何益耶?”
“语云:大官法,小官廉。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又曰:罚必上行,赏必下逮。不惩以往,孰警将来?枢辅即位尊势重,国有法,公论有口,谁能逃之?特求皇上,即以无兵一节诘问枢辅。枢辅何辞以对,则虚实功罪之案了然矣。臣言官也,职在纠弹,以宗庙社稷为重。或缘私诋毁,轻动大臣,犯天下之清议,不敢言枢辅所为。举朝公论不平,而臣实心怀忧愤矣。故敢不避忌讳,直陈其玩寇欺君误国之状。伏乞皇上裁断施行。”
王体乾一气儿念罢,抬眼便见皇帝正施施然地在屏风上挖空剔槽,“这李懋芳是哪里人呐?”
王体乾立时答道,“他是浙江绍兴府上虞县人。”
朱由校淡笑道,“怪不得呢!朕说他怎么跟个绍兴师爷似得,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翻来覆去地来回车轱辘,原来是有这么个出身在这里,赵南星去年就已经被发配代州了,这‘浙党’的人怎么还追着他咬啊?都说那周应秋是忠贤门下‘十狗’之首,但去年周应秋会审赵南星的时候,好歹还记得太祖皇帝定下的《大明律》中有‘老幼废疾收赎’条,姑且还问一声朕准不准让赵南星收赎,虽则那赵南星是‘东林三大君’之一,但毕竟也是七十六岁的人了嘛,太祖皇帝恤刑悯老,早在建国之初,就定下成例,规定七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以及废疾之人,犯流罪以下的均可收赎,朕判赵南星一个‘依律遣戍,不准收赎’,就是放在洪武年间,那也算是重判了。”
“这李懋芳倒好,弹劾了孙承宗,还不忘捎带上赵南星,他知道朕素来憎恶东林党朋比为奸,他在奏疏中这样说,不就是想让朕在一怒之下杀了赵南星吗?孙承宗当年去辽东,虽是经了会推,到底也是朕允准的,八十万帑金是朕从朕的内库里划拨的,尚方宝剑是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亲赐的,怎么就变成都是东林党在暗中作祟了?当年力推孙承宗入阁,以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主持军政的,不是那个周延儒吗?李永贞,你来说说,这周延儒算不算东林党呐?听说魏广微黑笔所点的《缙绅便览》,以及崔呈秀进献给忠贤的那些名录,什么《东林姓名》、《天鉴录》、《点将录》、《同志录》,现在都在你卧房里搁着呢,朝中各人的进士履历,譬如某某是谁门生,其父是谁,哪里人,出自哪科,你应该都是一清二楚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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