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霖儿妹妹,你说的那是胡椒,太宗皇帝时期才自西域传入中原,这花椒,可真真切切是川蜀特产,天府一宝呢。”苏暖暖不笑了,仍旧搂着方霖,偏过头,故作惊讶看着她。
“啊?这样吗。”方霖脸色鲜艳,如同上了腮红,甚是可爱,也不知是被花椒麻得还是自己羞得,花椒,花椒,方霖在心中研磨咀嚼了片刻,突然想到,那汉皇帝时期未央宫的椒房殿,不正是用花椒铺满面面红墙,御寒取暖么,几个月前还听人弹奏《汉宫秋月》呢,自己怎么光顾喝酒,却把这事忘了。
被苏暖暖与方霖二女这么一番尔汝之交,亲密无间,倒是让清冷的酒铺一阵莺啼燕语,红光铺面,洛阳城的雪都不再严寒。
苏暖暖挑逗了方霖一番,虽嬉笑不止,驳她面子,却暗自对方霖心疼不已,她是真的没有见过花椒,她在祁连山上从小到大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那个昆仑仙宫是否天寒地冻,人心薄凉。方霖是否整日清茶淡饭,采椽不斫。除了一个冷冰冰的师尊与四面幽旷山谷,便再寻不到一个说话的人。
苏暖暖不禁在内心之中臆想方霖的孩提岁月,那必是一段清苦平淡的日子,没有歌舞升平,连花椒都没吃过,日出晨曦起清修,三更半夜秉烛读。没有农家百姓孩童,打柴放牧的欢乐,没有市井小民后代,车贩铜板的喜悦,也没有王公贵族子弟,蹴鞠斗蟋的景致,也不似自己,虽是凌烟阁功臣苏定方之后,却没享用任何祖先功绩,而是自小在红尘之中摸打滚爬,熟稔世事,通达人情,结识一帮文人墨客,什么人心苟且,人世污浊都见过。但她这般年纪,却有徒步天下的武功,可以在黄沙漫漫的河西行走,可以下到江南水乡,亦或是轻功漫步之际,去到自己不敢去的长安…此中是得是失,又有谁衡量得清楚。
苏暖暖突兀不说话了,将方霖搂的很紧,仿佛方霖就是自己的镜子,有一个人与她走不一样的道路,不同的身世遭遇,不同的人生境遇,却能在俗世相知相遇,真是天公作美罢。
方霖被她箍得力竭,仿若胸骨窄了三分,透不上气来,也不知苏暖暖为何突兀多愁善感起来,总之她便是一个心善愁绪,赋比汉唐的奇女子罢。
“暖暖姐,你怎忍心这般骗我,霖儿可是与你肝胆相照,心心相惜,如此这便罚你为我写诗三日,没有异议罢?”方霖趁势攻击,梨花带雨,索取赔偿。
苏暖暖唱罢无奈,心中沉思片刻,转而进攻一直未动的净因:“法师,我与霖儿都饮了花椒酒,这碗酒意义非凡,身在中原,如何能不入乡随俗,饮了花椒酒,才算过除夕,迎新岁,值此佳节,法师便不要顾及那些繁文缛节了罢?”
连方霖也起哄,势必要将净因拉下水,直言净因师兄不能扫了兴,净因手捧酒碗,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灌进鼻梁,这让他如何破得了戒,不禁苦笑无奈。
“净因师兄,你莫要当它是酒,便当它是一碗茶水吧,三戒六条穿肠过,佛祖菩萨心中留,乃是修炼的最高境界。”
净因看着碗中晃晃悠悠的酒水,酒中盘旋不落的花椒壳,以及二女殷切期盼的目光,她二人…净因无奈苦笑,罢了罢了,终究身在“霖暖酒铺”啊,于是心中一狠,念叨:“文殊菩萨在上,弟子喝的不是酒。”便捏住鼻子,一仰头,将大碗花椒酒灌入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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