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与元宏烈去往云熙宗,我见那位老祖为人还算仗义。”方霖披着一件蜀锦轻纱,山外有些清冷,见殷素黎单薄的身子,目光呆呆的,也取来一件给她披上。
“夫人…保重。”方霖默然。
殷素黎望着夜空中蒙在云雾内的月光,久久才开口。
“每年十五,我都会与李郎回锦州老家,我的父亲任锦州太守已有十年,为锦州修水利,建私塾,垦荒田,锦州百姓无不感恩戴德,城里城外一片祥和,如今,却再也见不到了。”
“呵…反叛。”
殷素黎语气平淡,已不再声嘶力竭,只是很冷。
“我的父亲总是对李郎颇有微词,然而父亲面上苛刻,实际上却并无门第之见,他仅是希望我嫁个好人。”
“夫君并没有辜负他,与我举案齐眉,待我甚好,又孤身一人,从一个家徒四壁的兵卒寒士,升任节度留后,结交蜀地士族豪门,没有人再看不起他。”
殷素黎眼角殷红,“以叛国罪污蔑夫君,最是让夫君心寒,夫君一生护卫大唐,平南诏蛮部叛乱,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与你这般大的年纪,被南诏蛮人一箭射死,夫君守着孩儿的尸首悲了一夜,而后再上战场,蛮人平定后,夫君强忍着悲恸与南诏合盟,受他称臣,他怎么可能与南诏勾结,反叛大唐。”
方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轻轻搂住殷素黎肩膀。
那天宝皇帝根本未派御史中丞与刑部尚书调查此案,便将事情全部交由节度使处理,本人则是不闻不问,高高挂起,在长安享受鱼水之欢,任由节度使杨国忠与刺史邢敛狼狈为奸。
殷素黎将小公子抱来,几个月大的李复容本该在成都府平平安安长大,与那些权贵子弟一般,识礼乐,御骑射,或许将来会与他父亲一样,名震一方,或是考取功名,去往长安赏马观花。
如今一切都变了,方霖不由得想起自己,也是身世缥缈,若非被师尊抱去昆仑仙宫,或许也会与俗世的贩夫走卒混迹一生。
身世浮沉雨打萍,小复容还不知他的未来将会怎样。殷素黎慈溺又不舍的看着李复容,将额头贴在孩儿脸上,许久,眼泪打湿了襁褓,殷素黎才松开。
殷素黎将襁褓抬到方霖面前,双膝跪下,方霖大惊,要将殷素黎托起,殷素黎运内力,跪着不起。
“方霖姑娘,且让我喊你一声霖儿师妹,且慢将我托起,请受我这一拜。”
方霖不知所措,只好接过李复容的襁褓,轻轻抱在怀里,殷素黎郑重道:“父亲已死,李郎已去,素黎无法苟活,势必去成都府寻邢敛与杨国忠报仇,若能报,我心愿则了,我也将自刎去寻夫君,若不能,也可与夫君死在一起。”
殷素黎手贴于地,对着方霖一拜。
“夫人…”
“霖儿师妹,我这愚儿…可惜仙宫不收男徒,我在天涯一角,有着一份交情,请师妹务必将他送到漳州南靖,在南靖县‘闭月花河’里,有一处叫做‘芙蓉庵’的寺庙,寺庙的主持,‘济海’神尼,曾于我有恩,如今…素黎只好再拜托她老人家一次了,这佛寺的主人,正是名满江南道的‘神剑仙侣’之一的‘玉仙子’缘道惜,你去到那里,不消几日打听,便能寻到的。”
殷素黎略一沉吟,停顿了一会,又道。
“将复容托付给‘济海’神尼便好,不用托付给缘仙子…师妹还请嘱托神尼,不要将身世告诉复容,将来,便让他做个普通人吧,不要报仇,太苦了…”
说罢起身,目带泪痕,牵起李复容的小手,贴在脸上。对着方霖十分愧疚的说道:
“霖儿师妹,师姐害你数次身处险境,还将愚儿托付给你,师姐…”
方霖打断她:“你既唤我一声师妹,你便是我师姐,霖儿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复容安全的送到南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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