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听到这一声唤,顺着袁宗皋的视线看向张佐。
张佐很识相,微笑着拱了拱手,话都没说便自行离去,留给唐寅和袁宗皋单独说话的机会。
对张佐来说,他现在并不怕唐寅“投敌”,因为他看出来了,唐寅现在跟袁宗皋之间形成了一种竞争关系,就算袁宗皋再昏聩也该有点眼力劲儿,知道现在想收拢唐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
“袁长史,此事在下未先知会,便去找兴王殿下献策,望您不要见怪。”
唐寅诚恳道歉。
之前袁宗皋曾说过,有事先找他商议
可问题是你袁宗皋碰到事情从来不跟我说啊!
袁宗皋洒脱一笑:“伯虎,其实老夫一向不主张王府露出锋利的爪牙,不是因为老夫不信王府中有真龙,而是因为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你知老夫定不会同意,不对老夫提及,老夫也不会怪你”
袁宗皋居然主动找理由为唐寅开脱,好似在说,你要是跟我说了我肯定不会同意你的建议,所以你不来找我我能理解。
看似帮唐寅辩解,可问题是唐寅觉得这话很酸。
袁宗皋叹道:“老朽已年迈,力不能支,做事一味求稳,就怕行差踏错,在你们年轻人眼里恐怕腐朽不堪,不求上进。
“但我始终觉得,当前王府应明哲保身,低调行事,毕竟当今陛下春秋正盛,没个几十年恐怕实在没必要早早就把自己放到世人审视的目光下伯虎,以后王府只能倚仗你这样的年轻人出力了。”
我年轻?
我也是半身入土的老人了,老袁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
唐寅拿出虚心受教的模样,俯下身子,恭声道:“在下一心为王府着想,正所谓食君之碌担君之忧,只要为王府好,便不敢偏私。”
袁宗皋道:“老夫知你心思全放在王府安危上,否则也不会提出以自身为饵,不过这又是何必呢?”
说完他笑着摇摇头,不再跟唐寅谈及更深层次的话题。
何必呢?
唐寅琢磨了一下。
对你袁宗皋来说,或是觉得我唐寅多此一举,好像是要牺牲自己为王府谋取什么利益,但说到底我为的还不是能获得一个稳定的铁饭碗?咱俩真不一条船上的,所忧所虑全不相同,根本没法做到互相理解。
“伯虎啊,有时间多栽培一下朱浩,那小子有一颗忠义之心,更有急智,或许能帮到你”
袁宗皋说了一句,摆了摆手,便扬长而去。
唐寅一时不明白,袁宗皋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要我栽培朱浩,为何又要他帮我?
帮什么?
当天下午,唐寅到学舍给几个孩子上课,课余时间趁着几个孩子到院子里蹴鞠时,他把朱浩叫到旁边,问了一下。
朱浩笑道:“这时候你怎么糊涂了?袁长史是对你彻底失望了,拿我的忠义讽刺你辜负了他的赏识,要你跟我学投桃报李那一套,看清楚形势,早日回归他的阵营,而不是现在这样投靠张奉正。”
“啊?是存了这心思吗?”唐寅大惊失色。
朱浩笑嘻嘻道:“不然呢?你以为你跟张奉正一起去见兴王,提出跟袁长史完全相左的意见,你还指望袁长史把你当自己人不成?这算是公开决裂了吧。”
唐寅一想也是。
虽然从自己的立场来说,跟袁宗皋貌合神离已久,但远未到分道扬镳的地步。
可经此一事,袁宗皋恐怕看出来了,他唐寅想在王府中有所成就,必须绕开王府长史司的制约,毕竟不管是袁宗皋,还是年中就要结束守制回归王府的张景明,都跟唐寅这样没有官身的纯粹幕僚产生竞争关系。
所以唐寅才没有依从王府长史司,而是选择跟张佐结盟,如此也是为了自身前途着想。
都已撕破脸了,以后还能开诚布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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