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看着朱三、朱四几个孩子围着蹴鞠大呼大叫,而朱浩文静地坐在廊檐下,充当一个旁观者,心中多有感慨,叹息道:“我跟袁长史就此站到对立面上,真的好吗?王府上下,毕竟长史司才是主导,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自掘坟墓的意思?”
朱浩笑道:“千万别指望别人来给你提供什么便利,命运一定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唐寅喝道:“说人话。”
“大道理你不爱听,那我说点实际的你的定位一直很尴尬,若处处都听从袁长史号令,那你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幕僚,只是依附于长史司存在,对兴王府来说可有可无,随时可能会被取代。
“反之,若你敢于建言,且每次都让王府获利,那你的定位就类似于军师般的角色,地位一下子就凸显。此番若是在你的筹谋下,剿匪成功,让兴王府名利兼收,你将成功上位,长史司根本无权决定你的去留。
“所以之前在兴王跟前,袁长史才没有跟你吹胡子瞪眼,更无法排挤你,因为他也要等个结果,看看你们俩到底谁才是正确的那一方你以为呢?”
朱浩的话让唐寅陷入沉思。
仔细想想也对,若是袁宗皋发现他“投敌”,完全可以在兴王面前恶意中伤,说他只是个文弱书生,全无统兵经验,怎可把涉及王府兴衰之事交给一个前半生没什么成就,只诗画上有一点名气的老书生?
一旦失败,可不单纯是影响王府的名声,还会造成仪卫司大量将士死伤,王府陡然多出许多孤儿寡妇,责任谁来背?
可袁宗皋并不着急阻止,因为他也在观望,若是唐寅真的把事办成了,那现在说这些话有用吗?
反正现在朱祐杬受了张佐和唐寅的蛊惑,已铁了心要为朱四挣一份前程。
“若事不成,我也没脸留在王府,就当是为自己能在王府中吃一口安乐饭,奋力一搏吧!”
唐寅起身便走。
朱浩面前,他从来都表现得很直接,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地方。
走出几步,他突然回过头望着朱浩:“晚上别回家了,到我那儿去,秉烛夜谈吧。”
嘴上豪言壮语,内心却很诚实,唐寅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明白这会儿应该多向朱浩讨教对策,而不是闭门造车。
朱浩当天下午还是出了王府,不过不是回家,而是去了他办的学堂。
公孙夫人正式开始授课。
女学这边,从上夼和下夼村招募了十六个八到十二岁的女孩,名义上是进城当学徒,实际却是上课。
最近城外也都在避盗匪。
上夼和下夼村的壮丁留在村里挖地窖什么的,妇孺开始慢慢迁徙进城,一切在朱娘安排下有序进行,毕竟两个村子的人家都是自家佃户,上夼和下夼村本身也没什么防护措施,不像一般豪绅的庄子那般,有着高墙壁垒可以抵御外敌。
有条件的人家进城,没条件的则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别让盗寇发现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盗寇劫掠,尤其是这种对于本地地形不太熟悉的流寇,劫掠时基本是瞎跑,一旦有官兵追赶,很多地方只是草草劫掠一番便走人这年头只要不是存心造反的大贼,就算杀人放火,也都适可而止。
连贼人也明白可持续发展的道理。
你把那些村庄一股脑儿灭了,那些远离城塞的土地荒废了没人耕种,你下次来抢什么?
盗亦有道,有时候并不是秉承所谓的公义,而是不得已为之,谁让盗寇本身也指望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过活?
杀人放火一时爽,但官兵剿灭起来态度更为坚决,抓到后判刑更重,甚至格杀勿论,连招安的可能性都没有何必呢?
当然,这只是针对一般的贼匪,此番从江西流窜过来的明显是“大贼”,他们可是冲着兴王府而来,准备充分,会不会讲仁义就难说了。
可城外百姓,只是按照一般防贼的策略做准备,尽量把家里的粮食藏入山洞或者地窖中,晚上派人守着。
村里尽量不住人,全家老幼往山上迁,或是进城总归有办法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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