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上的手慢慢松了下来,眼前的脸庞也渐渐明晰,她双颊酡红,双眸璨若星子,秦飒见薛摩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知道自己定是惊着他了,他和她,从来克制。
“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秦飒瘪了瘪嘴,她那么坚强的人,现在却怎么看都像是快要哭了。
薛摩眉心微颤,他看见她眼底的水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只觉得,像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哭呢?
“是不应该。”薛摩启口回答,眼睛眨也不眨地凝着秦飒:“怎么可以就蜻蜓点水呢?”
话音刚落,薛摩一手揽过她,动作干脆而简洁,关于她,他实不愿再那么心翼翼,顾忌良多。
这一切来的忽然而热烈,一怀温暖,一心温软,一树桂花留香,一片月光寒凉。
两心缱绻间,自然无暇分心顾及其他,自是也不会注意到游廊拐角处,有泪水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落地成花。
顾子赫看了廊上一眼,拉起呆若木鸡的池笑鱼转身就跑,步伐凌乱地穿过了月满楼拥挤的大堂,跑到端平路的那一刻,池笑鱼竟有种丢盔卸甲,落荒而逃的错觉。
顾子赫一脸紧张地望着池笑鱼,不停地拍着她的肩,嘴上重复着“没事的”三个字,池笑鱼面上已然无泪了,只是那模样呆滞如同失了神识的孩童一般,一时间,顾子赫想安慰她,竟是不知道该如何相劝。
“我饿了。”
“啊?”顾子赫正在着急,突然听到这么轻飘飘的三个字,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饿了。”池笑鱼边重复边大步朝着前面的蒸饼摊子走去,几乎是用跑的,还等不及贩招呼,她就一手抓了一只蒸饼往嘴里塞,动作蛮横粗糙,就像饥寒交迫的难民见到了粮食,已经不想品尝味道,只企望果腹了。
贩呆愣地看着面前这清秀姑娘的吃相,不禁暗忖定是挨饿多日了,这么一想就把目光挪到了顾子赫身上,顾子赫乍然反应过来,一脸窘意,忙给贩塞了银子。
这期间池笑鱼又抓了两个蒸饼,顾子赫恍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忙去抢她手中的吃食,道:“笑鱼,你别这样,我陪你去散心,你这样会吃坏肚子的,笑鱼,听话,好嘛?”
拗不过顾子赫,吃到一半的饼还是被抢走了,池笑鱼低着头,看着突然的两手空空,面容悲戚,她抬起惊慌的双眼,在瞥到隔壁摊上的膏环时,瞳中闪过了一丝慰藉,她冲了过去,一把抓起,不由分地便塞进了嘴里……
池笑鱼只感觉心口有块地儿被挖空了,有风一阵一阵地灌进去,刮得人生疼,她没有办法,她想堵住那个窟窿,于是,她开始寻觅吃食,放佛那一块块的固体下去,总能填满那个空洞,总能找回哪怕一丝一毫可怜的安慰。
不断地有东西被塞进嘴里,未经细嚼,遽然下咽,食物粗糙的表皮刮过食道的壁面,次数多了,总会有回音的。
最后,池笑鱼终于还是吐了。
她蹲在墙角,胃里一阵一阵翻江倒海,她吐得歇斯底里……
顾子赫眼睁睁地看着这样子的池笑鱼,已经无力再做出什么动作,只是有晶莹从眼角静静滑落。
他见过巧笑倩兮的池笑鱼,他见过羞赧莞尔的池笑鱼,他见过端庄娴静的池笑鱼,可他何曾见过这般狼狈难堪的池笑鱼?
没有,一次都没樱
双拳紧攥,指甲陷进肉里,恨意似浇了油的火,一烧三丈高。
为什么他要看着她,经历这些,为什么会演变成如今这种局面?!顾子赫想,如果现在薛摩就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抬手,一剑杀了他。
会吗?会的吧?
顾子赫闭上了眼,缓缓舒了口气,他蹲下身,也不顾池笑鱼身上污秽,一把就把她搂到怀里,在她耳边喃喃道:“哭出来吧,笑鱼,你别憋着,在我面前,你都可以哭出来。”
怀里的人轻轻颤了两下,终于似江河绝提,绵延不绝:“看他得偿所愿……我应该为他高心,可我……我真的好难过……我比我以为的更要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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