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的身子不自觉地僵了一瞬,他听到琴瑟娓娓道:“就在我已经气息将尽时,我看到一人身着红衣,骑着骏马,朝我而来,就像地狱索命的鬼,却偏偏,救了我一命。”
“不是从哪个方向而来,那一刻,他真的是从而降的。”琴瑟的话一笔一划地烙在了沈放心上,疼得他有那么一瞬竟有些喘不过气。
“琴瑟,你爱薛老板么?”一个稍显年长的声音传来,沈放垂眸,没有多想,提步便离开了,没有再听下去。
琴瑟眉心微动,她没有想到月姨会这般问,更没有想到她会问得这般直接,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娓娓道:“爱情,都是自私的,在我心里,不曾想着占有的感情,那都不是爱,若我爱他,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留在我身边的。”
月姨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琴瑟接着道:“他之于我,是一种区别于爱情的存在,牢牢扎根在那个位置上,既雷打不动,亦无法替代,而我呢,既不会想拥有,也不可能会忘记。”
琴瑟笑了笑道:“月姨,我是一个很清楚的人,我知道,感恩不是爱情,信仰更不是爱情。”
月姨听罢,面露敬色,感叹道:“我本还以为你愿意嫁给沈放,是因为薛老板的关系,如今看来,倒是我等浅薄了,像姑娘这种自重自爱之人,怎么可能会应允嫁于不爱之人呢。”
琴瑟低眉垂眸,两颊红云翻飞,低喃道:“沈大哥,乃我所愿。”
沈放下了阁楼,见薛摩已然不在刚才雅座上了,找了人一问,得知他在后院,便到后院寻他,转过围廊,便见一人红衣,正在马厩前刷马。
想起刚才琴瑟过的话,心头涩涩,沈放轻叹了口气,朝他走去,薛摩听到身后动静,回身便见沈放一脸郁郁之色,在那一身黑袍的衬托下,便更显深沉,薛摩便道:“怎么,没有见到琴瑟?”
“噢……嗯,没樱”沈放开口,声音有些喑哑,倏忽间,他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抬臂抱拳,弯腰垂首行礼,薛摩一愣,忙抬着他的手臂道:“沈兄这是何故,我薛摩怎担得起啊!”
“这一拜,你受得起,多谢薛兄当年救了琴瑟一命。”沈放道。
薛摩遽然反应过来,忙让沈放直身,只道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可不是每个人都会做这种举手之劳的。”沈放话一毕,薛摩觉得此话甚是熟悉,两人几乎同时想起了平沙寨的那一晚,相视一笑,甚是灵犀。
“明日一早,便让琴瑟同你回河洛吧,被那经书一折腾,这江淮一带,算是都不安逸了。”薛摩言语颇有无奈。
沈放拍了拍薛摩的肩头,以示宽慰,两人闲聊了几句后,沈放便也就离开了。
稍不留意,夜色便翩然而至,薛摩这个偌大的房间里,灯都是彻夜点的,桌上的烛光轻跳,薛摩的睡颜便忽明忽暗,光影流动下,就好似随时都会醒来一般……
梦里,他梦见了他离开碎叶城的那,秦飒沿路送他,三番五次劝她回去,她都不肯,执意要送,那一路,于他来,仿若凌迟。
从寒风凛冽送到春风拂面,从冰山雪岭送到一马平川,在玉门关外也终于送无可送了,那日真正走的时候,他不敢回头看,可梦总归是梦,所以,梦里,他回头了。
本是如沐春风的时节,可他却回头看到了秦飒站在山下的大雪纷飞里,白得几近透明,那鹅毛般的大雪竟是一片也落不到她身上,可是她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飘渺,竟似要和山的雪融为一体了般……
薛摩蜷缩的身体,颤了一瞬,几近本能地,下一秒他翻身而起,顺手从枕下抽出一柄长剑立于床前,手中剑正指堂中人。
堂中一人,夜行衣装扮,在那微弱的烛光下,什么都辩不出来,薛摩沉声道:“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丹真心经交出来!”来人压低了声音。
薛摩冷笑了一声:“嗤,我没有丹真心经。”
“诳谁?!”话一毕,那黑衣人便遽然逼近,他身形飞快地左移右挪,迅速地避开了薛摩迎面而来的剑招,他起手一套看似软绵的掌法,直击薛摩握着剑柄的手,下一瞬,长剑便脱手而出,飞插入堂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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