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无量山那群不入世的牛鼻子老道,不也是借着无量山的灵韵修身养性,有个通灵宝山,那是万金不换,天地寄予的福泽总是大造化。江湖上夺山争地的事并不罕见,近百年倒是稍微收敛了些,想来跟那些福山宝地出了不少大人物不无关系。
像苏家剑冢那般从未被人挂念过地盘的就很罕见了,比起大宗豪派,那随意圈山落冢的做法显得很有几分小家子气。练剑是个讲究活,能有个气运沛然的福地自然事半功倍,哪有剑派像苏家剑冢这样不讲究的,小孩子选东西尚且知道挑挑拣拣,苏家剑冢是逮着山就行,瞅见坡就上,难怪几百年出不了一个能瞧过眼的剑客,有个苏敛出来挑大梁实实在在算歹竹出好笋了。
诺大个锋州一网下去不知能捞出多少剑派剑宗,真正让人心驰神往削尖了脑袋都想钻进去的不还是只有苏家剑冢?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人终究是多数,凡练剑的,谁不向往那一剑开山的大风流,便是偷学上一招半式也足以闯荡江湖了。
这些年锋州来来往往格外热闹,佩剑者居多,往苏家剑冢方向而去的更多,捎带的周边客栈酒肆生意也红火了不少,台上说书人更是唾沫横飞格外卖力,赚了不少银子。
人便是这样,什么营生挣钱了大家便都去干了,掌柜年轻时好歹有些积蓄,又是锋州本地人,眼见那些江湖游侠儿的银子好赚,便也弄起了酒肆生意。酒肆多了,酒客却就那么些,纵是每日来锋州的新鲜面孔多也架不住五步一酒楼十步一茶馆,等到了他这巷子尾早就酒足饭饱了,哪还稀得进去一坐。
客人冷清也就罢了,偏偏那个侄子还不争气,买不起剑便成天拿着个扫帚比划来比划去,再念叨一句:“足尖纵横三千里,一剑该当百万师。”
仰慕那苏家剑魁已成痴狂。
早些时候掌柜还唠叨过他,往往左耳进右耳出有听没有记,末了也懒得管他由着去了。
这日不大的酒肆里来了两个公子,那身雍容华贵的锦袍寻常人家可穿不出那股气态,在江湖摸爬滚打了好些年头的掌柜何等眼力劲,这二位若是服侍舒坦了那还能短得了银两?做开门迎客生意的眼里要有活,指望那不成器的侄子酒肆哪能撑到今日,掌柜搓了搓手掌亲自迎了上去。
明显是外乡人的锦袍公子可比那些所谓的本地公子爷阔气多了,随手丢出一锭银子:“一壶竹浆白,好菜管上。”
果然是不差银子的主,掌柜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领着两位上了二楼落座,偏头朝楼下吆喝了声:“臭小子,还不赶紧把那壶最好的白酿拿上来。”
楼下自顾哼哼哈嘿将扫帚挥舞出不小灰尘的少年哦了一声,做了个收剑入鞘纳气入腹的架势这才收起扫帚拎着酒壶小跑上楼。
望着被带上来的一片灰尘,掌柜狠狠瞪他一眼将酒壶小心翼翼放于桌上赔着笑脸道:“小侄行事向来莽撞二位勿怪,酒来了请慢用,菜稍后就上。”
“无碍。”持着柄折扇的公子笑了笑,饶有兴致的打量一番那少年:“想学剑?”
少年却白他一眼根本懒得搭理,仗剑江湖讲究仗剑二字,天当被地作床才是真正的剑客浪徒,才有江湖的味道。像眼前这两个锦衣玉服的家伙才是最俗气的,闯荡江湖一剑足矣,披金戴银的出门那还叫闯荡江湖?游荡江湖还差不多,身上银钱是不是自己挣得都难说,教人看不起。剑魁当年可只是一剑下剑冢,那般气宇想来就觉得倜傥风流,那才叫仗剑江湖。
那公子也不生气,笑眯眯望他一眼:“叫声公子公子便送你把剑如何?真剑挥舞起来可比扫帚有意思多了。”
少年眼睛一亮,可看到那人笑眯眯的模样无来由就不喜,他最讨厌这种高高在上的嘴脸,少年干净的江湖梦哪里容得半点戏谑,狠狠瞪他一眼扭身就走。掌柜满脸尴尬,告了个罪跟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听到下面传来压低的斥责声以及少年不耐烦的争论。
漠太岁笑笑,倒了满满一碗竹浆白,先是深嗅了一口这来自江南名酿的醇厚香气,然后轻抿三分,最后再一饮而尽,悠悠叹了口气道:“中原是个好地方啊,能让我中意的不多,这白酿算作一个,如此好东西漠北可寻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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