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的捕快、班头可以说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可寻人、拿人、挖坟、验尸他都是亲力亲为,没有他,凌家的案子便是办下来也决不可能这么干净利落。海瑞自是不会亏了他,便问他愿不愿意出山,他当场便跪下磕头,只愿跟随海大人作一名捕快。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听他这花名便可知他在四川六扇门有何等的威望,他若是作了捕快,全四川的捕快、班头都得跟他去叙州。海大人在家想了一晚上,第二日去了巡抚罗瑶那里,刚一开口,罗瑶便当场写了加急公文上报隶部,海大人举贤,莫说他罗瑶,满朝文武都没一个会说他海刚峰徇私的。叙州府推官,明朝时推官为各府的佐贰官(属顺天府、应天府的推官为从六品,其它府的推官均为正七品)掌理刑名、赞计典,由吏部铨选,别称推府。现任叙州府推官高文炳,在张泽领兵去贵州后,协助海大人维护一府治安,任劳任怨颇有建树,待圣旨下来肯定要升迁的,是以海瑞才会生出举荐朱虎的想法。正七品的官员在普通百姓眼里已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可在罗瑶这样的人眼里自不是多大的官儿,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人情不人情的他海刚峰自是不会想到这些,可应该看到的人应该想到的人一定会看到想到。
海大人举荐朱虎确实是因为惜才,也是因为两人年纪相当特别能说得来,但他这一举荐却是无意间把朱虎全家老老少少四十三口人的命都给收买了。因为在大明朝,商人都可以参加科举,但皂隶却不行,那些衙役挺胸别肚吆五喝六看着威风,其实他们的地位非常低,比如明朝科举考试中童试的最后一场院试,院试要经过三次考试,参加考试的人首先要向本县衙门礼房报名填写姓名,此外还要本县秀才中的廪生作保,称为廪保,保证你不是冒籍、匿丧,保证你出身清白,不是娼优皂隶的子孙才能参加考试。把皂隶与娼妇戏子并列,便可见他们在朝廷眼里是怎样的地位了。
所以,别说是堂堂正七品的叙州府推官,便是给他一个从九品的末流小隶,他也会把命卖给你的,因为有了这官身,他朱虎自此便脱离了贱籍,他的那几个宝贝孙子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入学堂参加科举了。当海瑞从罗瑶那里得了准信回来征询他意见时,朱虎足足愣了半刻钟,然后便是抱着海瑞的腿嚎啕大哭,如何也劝不住。后来还是海老夫人听不下去了,抱着孙子出来解了围‘要不你就作我儿子吧,我那孙儿凌远在成都也没什么亲近人儿,你可得帮我守着莫让人欺负了’。
满成都城现在敢欺负凌远的肯定一个也没有,便是有也被海大人那一句‘看看他颈上有几颗脑袋!’吓得不敢露头了。可老娘发了话,朱虎这个全成都都出了名的孝子是肯定听的,隶部正式批文还没下来,罗昊要留在成都主事,刚赶到成都的阿玉也被凌远留在了师妹张静修身边,他便陪着凌远回乡迁坟来了。查清了凌家的案子后,海大人便没要这位朱老爷子再继续参与了,因为后面的案子牵涉太多,朱虎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身份,会给对方落下话柄儿。
凌远作了多年的医生,与病人交道打得多了,自也知道如何挠痒痒肉儿,一路上左一句‘朱大人’右一句‘朱大人’直把老爷子乐得只恨相逢未……,未那个什么时?对了,只恨相逢未生时。
定播州取贵阳的方大人的未婚夫、陛下和太后亲手给他挑选的聘礼、当朝首辅张大人的唯一弟子,这样一个身份的人要找人磕头拜把子,别说他那没出息的儿子了,巡抚罗大人怕都是会找上门去,他朱虎若不是拜了老娘、大哥(海瑞实际比他还小了一岁,可他哪里敢要海大人唤他大哥了)都想拉着凌远磕头了,“远哥儿这话二叔可是听真了,你若是反悔,我可找咱老娘评理去”。
凌远便笑了,“朱大人,不瞒您说,北京锦衣卫那位陈大人可是瞧上七哥了,到时候您可别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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