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先生切莫自责,没有证据,便是我等也不敢轻易开口,万一出了差池,朝廷怪罪下来谁也吃罪不起”,张泽摆摆手,“安国亨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袭其叔祖安万铨职,任贵州宣慰使。隆庆四年(1570年),安国亨杀了安万铨长子也是他的堂叔安信,安信之弟安智联合永宁宣慰使奢效忠告安国亨谋反,相约出兵攻水西(贵州宣慰司旧称),双方你来我往断断续续地打了数年还没有撕扯明白。
“五月初六刘帅接娄山关急报,立即起兵驰援。不想原来主动请命随军出战的奢效忠这时却改了主意,意欲南下进攻水西。播州军情紧急,后方怎可生乱,刘帅自是不允,没想到奢效忠竟趁夜领兵南逃,幸得刘帅接徐慎、万成两位大人密报早做了防备,副总兵郭成郭大人于半途设伏截住叛军,奢效忠被尾随而至的刘帅斩于阵前,两万彝兵被阵斩千余,余者皆降”,张泽恨恨地咬咬牙,“就因为他奢效忠,刘帅竟被拖住两日之久,若非分兵及时,龙岩囤那里险生变故。当真该死!”。
奢效忠在攻打贵州安氏,而且已经打了三四年,而与他一起出兵的是贵州另一个姓安的?凌远感觉脑子有些乱,奢安之乱的祸首系四川永宁宣抚使奢崇明,这个名字他自是记得非常清楚,奢崇明这个时候估计便是已出生了也当还是个孩子,奢效忠既死,他肯定也是活不成了。另一个祸害安邦彦则是当时的贵州宣慰司宣慰使安位的叔父,现在估计年纪也不大,只要找着了,想一百了办法也得弄死他。只是这安奢两家的关系还真是乱得狠,他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将军,这安奢两家可有什么关联?”。
“安奢两族首领世代联姻,本就是一家”,张泽也有些疑惑了,不知道凌远怎地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他虽是第一次见到凌远,但敢在海刚峰面前摔杯子更是差点逼得他撞墙自杀,刘帅都时常挂在嘴边赞不绝口的人物,他张泽面上虽是平淡,心里又哪敢有半分小瞧了,何况还有太后赐婚、张首辅弟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待看到他随手画出的地图,省府州县、市镇大埠、官道、河流,简单几笔便勾勒清楚明白,竟是比自家军中所用地图还要详尽齐整,心中更不敢有半分小觑。随口回了一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可看着凌远这张脸心下也不由一笑,他便是天资聪颖可终究还是个少年,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贵州宣慰司首任宣慰使水西土司霭翠(又名陇赞阿期)的妻子奢香(又名舍兹)夫人便是永宁宣抚司彝族恒部扯勒君亨奢氏之女。洪武十四年(1381年)霭翠故世后,奢香夫人扶助幼子代理贵州宣慰司军政长达十五年之久。永宁、水西地域相连,安奢两族世戚亲厚无争,虽是两姓实为一体”。
“谢将军指点”,凌远躬身致谢,心下却是心思电转,一个念头忽地冒出来,面色便有些发白。
“杨应龙造反,你有何看法?”,见凌远面色不对,张泽自是知道他是在为未婚妻担心,不过方大人身处险地他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来,只得岔开话题。
凌远沉默了片刻恢复了平静,“迟早要反,迟反不如早反”。杨应龙便是再猖狂再愚蠢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造反,他是被三娘一步一步逼的不得不反,可这话自是打死也不能说的,不仅不能说还得想办法把三娘留下的首尾给抹干净了。因为他凌远能想到这点,朝中那些老狐狸如何会想不到,可不能给他们留了把柄。
其实在这一点上,凌远还真是想多了,只要能拿下播州,他杨氏反与不反有没有反心其实都不重要了,便是当真是被逼的反了,朝廷那里也会给杨氏编出无数个罪名来为方三娘开脱为他们自己开脱。何况这样一份军功平白砸下来,说句不好听的,除了陛下那里只能落个名儿连个响儿都听不到,好处可全是他们的。是以,张泽这个一省副总兵才会不顾身份亲自赶到这间小客栈里来,才会把那么重要的军报拿给他看,因为他凌远是方三娘的未婚夫,只当是结个善缘了。便是海瑞海大人那里又如何按捺得住了,这样的军功,他这一辈子怕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淡泊明志,宁静致远?那也得看什么时候看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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