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冯运雄的决断

我心下大惊，这是日本人开枪了吗？不过紧接着，就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让本来嘈杂的现场迅速安静了下来。

“各位大叔大伯，我叫冯运雄，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我怀里的这个人，是我的好兄弟，他叫刘小康，三个月前被日本人抓起来，就关在这附近的集中营里，这些天被抓的人陆续都被放了出来，日本人已经不认为他能活下来，就把他留在那里自生自灭了，小康是凭着最后的力气从集中营爬出来，然后被好心人送到我们朋友的家，等我过去的时候，却没有来及见他最后一面。”他的声音停顿了，现场安静的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随即，他的声音如同黑暗中的光亮一般再次出现了：“北平陷落这八年，我失去了不止他这一个好兄弟，我不知道您们是不是也有亲戚朋友受了难，但是我知道，这些年大家的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我们忍气吞声，有的挨饿，有的挨打，没有尊严的活到了今天，而现在，那些迫害我们的日本人就在这铁丝网后面瑟瑟发抖呢，我刚才这一枪，已经把门锁打掉了，大家想不想报仇？”

海啸一般的声音随即充斥四周：“想！”

“运雄说得一点也没错！”我这时候已经挤到了最前面，看到冯运雄是站在一辆平板三轮车上面大声疾呼呢，就赶紧也爬上了车，喊了这么一嗓子。

“但是我们也要注意方法，日本人毕竟还有枪，我们犯不着……”

我话还没有说完，冯运雄已经将刘小康的尸首轻轻放在了板车上，从腰间拔出了把撸子，大喝道：“我也有枪，是爷们的，就跟着我往里面冲！”

我一把没拉住，他就已经跳下车，抬脚踹开了前方的门，这门本来是把两边的铁丝网串在一起，这一下子周边的铁丝网也连带着摇摇欲坠，众人一拥而上，从这个缺口直接冲入了日军军营。

小赵来到我的身边：“科长，怎么办？”

我咬咬牙：“吩咐下去，尽可能保护老百姓吧。”他领命而去，我则有些无力地跌坐在平板车上，看看小康的尸首，看看从车边冲过的人流，这些善良淳朴的老百姓们，他们仅仅是来出一口憋了数年的恶气，这些年他们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我是无从想象的。之前只是从文学作品，影视节目里看到过，而我来到这个时空，已经算是抗战胜利后的日子了，只能看到他们穷苦生活的冰山一角。他们可是被压迫，奴役了八年，我即便使用时光倒流，回到几分钟前，再想办法用各种言辞来说几次，恐怕也依然无法扭转当前这个局面吧。

猛然间，一个念头浮现了出来，我可以用时间暂停啊，然后进去把日本鬼子的枪都给缴械了，这样起码老百姓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我正要发动，却见叶玉良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伸手往军营里面一指，我抬眼望去，只见众多老百姓在军营里横冲直撞，而那些全副武装的日本兵，却一个一个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呢。

“原来他们也知道害怕。”叶玉良喃喃地说道。

小赵这时候也回来了：“借他们个胆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在中国的地界上撒野吗？科长，看来咱们是白担心一场。”

我长出一口气，点点头：“你去盯着点冯运雄，别让他再开枪。”

“那些鬼子动手的老百姓呢？”

“你啥时候看见老百姓动手了？”

小赵看了看不远处对着日本兵拳打脚踢的百姓们，扭头对我说：“报告科长，的确没看到。”

注：老百姓冲击西苑的军营，抢走日军财物的事情是真事，而且发生了不止一次。详见2003年《北京档案》——聊聊抗战胜利之月的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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