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幕后推手 (2-1)

当时，长安城中的勋贵阶层大多祟信占卜之术。李娥姿提到的卜者房豹更是关中名噪一时的术士，精擅风角之术（也叫占风术，即根据风向的变化，持续时间推测吉凶祸福的一种占卜方法）。

宇文邕听罢李娥姿的话，感到震惊之余，头脑之中也不禁闪过两点疑问：

今距世宗皇帝宇文毓暴崩已过一年，房豹为何迟至今日才占卜出大哥驾崩系遭人暗害这一结果？

自己的同胞兄弟，不久前被罢黜的宇文直与这一传言在长安的流传是否有直接牵连？

特别令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是，这一传言的主要当事人膳部下大夫李安系晋公宇文护安插在宫内的亲信，房豹即使真有能耐占卜出世宗是遭李安下毒鸩杀而亡，他的妻儿老小皆在长安，难道他就不怕祸及家人，而要将这一矛头直指当朝权臣宇文护的占风占得的结果宣之于人，传散得满城皆知吗？

如今，被指为鸩杀大哥的凶手李安仍在宫内御膳房当差，李娥姿显然是出于对他的安全担心，才搬回延寿殿来住的。而宇文邕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就在夫人李娥姿告知他这一传言的同时，说不定宇文护已经得到消息，在下令缉拿房豹了。

种种的疑惑不解，加上对同胞兄弟的深切关心，使得宇文邕甚至忽略了查究大哥宇文毓真实的死因，更加关注起房豹占风结果何以会在长安迅速流散开来的幕后隐情来了。

实际上，根据以往对宇文直这位同胞兄弟的了解，宇文邕凭直觉就可断定，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多半就是他。

记得兄弟二人年幼时，宇文直就因受到面责，暗中指使身边的仆从埋伏在半路，将父亲宇文泰为儿子们聘请来的座师痛打一顿，致使那位可怜的儒士险些落下了终身残疾。

联想起不久前宇文直因纵马伤人，鞭笞裴祥等过错，遭到罢黜，目前在京闲居这一实情，他很可能将一腔怨恨都发泄到了执政的堂兄宇文护身上，试图借此来达到报复宇文护的目的。

为了印证自己的这一推断是否属实，宇文邕当晚即密嘱王轨暗中展开了对卜者房豹的调查。

王轨跟随宇文邕多年，他身上有一项别人所不及的长处，就是无论到了哪里，多则半月，少则数日，往往能与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厮混得如同多年的老友一般。

凭借这一长处，王轨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将房豹里里外外查了个底掉，兴冲冲地来向宇文邕禀报称：“早在一个月前，房豹就将全家老小迁回了弘农老家居住，而房豹本人现也不知了去向，据说是到关东云游去了。”

弘农郡位于潼关以东，当时虽地属北周，却是与北齐的交界所在。不用说，房豹一个月前把一家老小迁回弘农居住，显然是出于防患于未然的考虑。

宇文邕思忖着，问王轨道：“房豹离京前，都与什么人来往密切？可曾听说他还有什么亲戚故旧现仍留在长安吗？”

“主上，据查，房豹与朝中不少勋贵权要都有来往，其中尤与梁国公过从甚密，几乎每隔三五天都要到梁公府上去上一回。”

“梁国公？”宇文邕颇有些意外，抬眼扫了一眼王轨。

“不错，正是现任大司徒的梁国公。另外，小的还打听到了一件事：房豹有个嫡亲的侄儿原本就在延寿殿当差，一年前先帝驾崩之后，晋公即命将在延寿殿当差的所有宦者、宫人全部活殉了，为先帝陪葬，其中也包括房豹的这个侄儿。据说，房豹对此耿耿于怀，于先帝驾崩后不久，曾对人说过晋公阳寿至多不过三两年的话。”王轨点点头，凑近宇文邕禀报道。

至此，术士房豹挟个人私怨报复宇文护，有意作出对宇文护不利的占候已基本可以认定。但同时，令宇文邕颇感意外的是，他先前猜料的同胞兄弟宇文直听似与房豹并无多少关联，倒是位列西魏八大柱国之一的勋旧宿将梁国公侯莫陈祟听起来像是占风传言事件的背后推手。

由此，宇文邕进而回想起此次到岐阳春猎前夕，以大司徒侯莫陈祟为首，大宗伯达奚武、大司寇豆卢宁等三位当朝老臣无一例外地告病留在了京城，这会不会是有意为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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