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荀令君为首的内廷先前辅佐曹公扫平江北群雄,皆因冀望曹公为辅汉周公,故此建安六年曹公因衣带诏之事大肆诛杀董承党羽,为翦除袁氏,与曹公摒弃前嫌,一致对敌。”刘琚缓缓落子,娓娓而道,“今曹公罢三公,独揽大权,不臣之心已昭,至此内廷与相府离心离德,互相掣肘,曹公眼下进退失据,也只好迎难而上,此二忌也。”
见贾诩点头以示赞同,刘琚又从棋鉢之中取出一黑子,眸中闪动着灼灼精光,“汉室纯臣也,昔日曹公奉天子以令诸侯,诸如王朗,华歆等德高望重之名士皆因响应了曹公高举‘尊奉汉室、翦除叛逆’的义旗号召而投身为国!不然曹公身为阉宦之后,天下贤臣良将焉有奉戴之意?堂堂贤士大夫既为儒门子弟,恰恰正是曹公肃清天下、谋取至尊的‘双刃剑’,一方面,可依托着尊奖王室之名,彼等能助曹公先后翦除吕布、袁术、袁绍等逆贼,使曹公的威势日渐壮大;另一方面,倘若曹公不臣之迹显露,彼等也会马上掉转剑锋,处处掣肘曹公,与曹公周旋到底、反戈一击!前有董承前车之鉴,后有孔文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忠义之心,屠戮名士边让,孔文举,已是天下骇然,此乃险棋,也是错棋,却不得不为之,倘若曹公一个应付不当,董卓便是其前车之鉴!正此时,曹公看似风光无限,行差他错之间危机四伏,尚不自知,此乃二忌也。”
贾诩捋须,也点了点头,感叹道:“前有董承一党伏诛,后有孔文举满门罹祸,唉!”
刘琚的目光投在那张紫檀木棋枰之上,脸上浮起了一片浓浓的笑意,不紧不慢道:“孔子有云:‘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曹公乃当世英雄,膝下诸子皆个个不凡,古人有言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自宛城之变,曹昂身陨,卞夫人上位,膝下诸子丕,彰,植等皆为曹公所厚爱,待百年之后,托付基业者必其中一人,诸子相争,此三忌也。”
“素闻近来曹公新宠幼子曹冲,聪慧无比,有神童之称,曹公表露有立嗣之意,将军为何对其只字不提?”贾诩满脸的褶子愈发深刻,不由得愕然地问了一句。
刘琚淡然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曹冲此子虽聪慧,多智者近乎于妖,然诸如秦甘罗十二拜相,天妒英才,夺其天寿,终不得善终,凡成大事者皆隐忍之辈,笑到最后之人方为胜者,太爱出风头之人,遭人忌恨,难以图存,不足为虑。”
“哦,老夫明白了,将军意指曹氏将来抑或重蹈河北袁氏诸子争嗣之覆辙。”贾诩若有所悟,缓缓点头,“那以将军之见,曹氏诸子何人有幸继为嗣君?“
“唔,曹公长子曹丕官拜五官中郎将,允文允武,弯弓骑射不俗,为人隐忍不发,然而其人心胸狭隘,瑕疵必报,无人主之气度,堪为守成之主。”刘琚回忆片刻,又徐徐道来,“二子曹彰,自十四五岁起便起于行伍之间,倒颇有大将之风,性情耿直磊落,可谓将才,难为人君,至于三子曹植,文采盖世,清流之名著于士林之中,汉室纯臣皆对其颇有好感,连曹氏宗亲中曹洪之辈皆与其相交莫逆,其实力堪与曹丕不相上下。”
贾诩好奇道:“将军之意眼下乃二虎相争之局?”
“唔,很好,很好。”刘琚右手一落,“啪”地一响,棋子连成一片珍珑局,露出一丝笑意,“贾公当知凡是曹氏诸子,必有争位之心,本将不管有几虎,但凡曹公居于大位,诸子相争便不会消停,本将欲使曹氏陷入萧墙之祸不可自拔,借此消耗曹氏元气,贾公以为此计如何?”
听着刘琚娓娓道来的阴谋,贾诩感觉自己的头盖骨都在冒冷汗,他似乎如今才察觉到这个年轻将军面目的冰山一角,眼下只是个屈居于江夏的太守,便有放眼天下的气魄,欲谋敌国于无形,智虑于千里,若来日潜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
贾诩混迹于乱世浮沉,靠的就是一双看透世间人心的慧眼,今下定决心,遂撩袍跪倒在地,道:“老夫自蒙将军收留,无以为报,若蒙将军不弃,愿投于将军麾下,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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