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一愣,微笑道:“没曾想长恭亦有诙谐的一面,这模仿宫中内监训话的神情简直惟妙惟肖。”
张恪如遭雷击,“......”
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于是,他只能用干货来挽回碎成一地的面子。
“如今琅琊王氏之盛自不用说,虽不及方立国之时,但司徒犹在,门第不坠。但在恪看来,此景如烈火烹油,并不长久。”
“自王......敦叛乱以来,琅琊王氏便失了军权,司徒哪怕遭人非议,都不得不倚重如路永、匡术等降将,以控制部分兵权。但这些人终究不算可靠,而且外藩强镇的威胁始终存在,先有陶荆州、后有庾征西,俱虎视眈眈于外,颍川庾氏争权跋扈于内,稍有不慎,便是鸡飞蛋打,人亡族灭之势。”
王悦听傻了,自己在路边无意碰见的,到底是个什么奇才。
随口所言俱是高屋建瓴,三言两语就将我琅琊王氏的处境分析得清清楚楚。
这是十五岁?
这朝堂诸公五十岁都没几个人有这见识吧?
他强忍着心中激动,“如之奈何?”
张恪微微一笑,报了出一个地名,“京口。”
京口,辛弃疾《京口北固亭怀古的那个京口,也就是后世的镇江。
作为后世南京的门户之一,在此时,京口才刚刚作为军事重镇,赢得重视。
这一切的肇始,正是如今的司空,郗鉴。
张恪会这么说,是因为历史上,居于长江上游的陶侃和庾亮曾两次谋划罢黜王导,都因为郗鉴不同意而不得不作罢。
上游强藩、京口势力、中枢权臣,在这个时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制衡关系。
此时陶侃已死两年,相信王家父子早已认识到了郗鉴的重要性。
果然,王悦也报出了一个名字,“郗司空。”
张恪点点头,“只要争取到郗司空的支持,就不怕上游军事力量的强势逼迫。如此,在司徒在位之时,可保无忧。”
王悦又问道:“那再之后呢?”
张恪叹了口气,“长豫兄真相信淮流竭,王氏灭?”
“淮流竭,王氏灭。”
乃是晋代,郭璞的话,王导曾找他占卜王家的家世,郭璞便如此作答。
跟那个“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样的话,妙就妙在,听的人自己都知道不可能,却还会傻乎乎地开心,傻乎乎地高兴,心底还期盼着,万一是真的呢。
王悦轻轻叹了口气并未多说什么。
但张恪却不能跟着沉默,连忙安慰了一句。
“琅琊王氏人才众多,自然轻易不会门第倾颓的。”
他说的也是事实,在王悦、王导死后,王导几个儿子也当了些一方重臣,比如王洽,王劭都是一时之选。
而他的侄子辈中,更是出了王羲之、王献之这样的名重一时之人。
同时也有王徽之这般的奇葩。
他因为出身在桓冲手下当了个骑曹参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顶头上司桓冲就问他,王参军,你是哪个部门的?
王徽之说天天看着人牵马进出,不是个骑曹就是个马曹吧。
桓冲又问他,那你管多少马?
王徽之回答说,那你得去问养马的人,我又不管事。
桓冲再问,听说马儿最近病死的多,到底死了多少。
王徽之说我特么连活马都不知道,哪里还知道什么死马。
你听听,你要是他上司是不是恨不得当场掐死这种坑货?
可人家偏偏还活得很好,这些事迹还被广为传颂,成为一时名士。
所以说,在东晋,奇葩还是比较吃香的。
当然,得是出身士族。
咳咳,扯远了。
东晋一朝大半时间,琅琊王氏基本还是能维持着顶级门阀的地位。
王悦眨巴了一下眼睛,“长恭,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江左寒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