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 南归 (4-1)

承平元年三月二十九，天色沉，济阳全城缟素。

这一天，是大晋梁郡公叶凌的棺椁，从江北启程，回葬荆州的子。

送丧的队伍长达数里，五营军除去留守荆州的勇字营外，其余四营的上层将官，皆披麻戴孝，跪立于出城官道的两侧，恭送英灵。

叶玄一孝衣，双目无神的举着一杆丈余高的白色引魂幡，脚步沉重的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后的叶坤，则双手捧着一尊沉甸甸的灵位，一边走还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叶常的眼睛红肿，神色憔悴，任凭手里的冥币随风飞洒，却也绝不回头看一下。

年过半百的老将祖顾，主动穿上了一丧服，与安书武一起，加入了抬棺者的行列，一步一顿的走在叶玄三人后。

越王司马徽同样披麻戴孝，与序右使、安书文及其他各营将官一起，扶灵前行，共送这位一生征伐、护国为民的“洛阳叶公”最后一程。

他们将送叶凌的棺椁出城，一直到城外十里，才会停步，而整个送丧的队伍，由三百原叶家军的将士组成，统归利无极率领，一路经由洛阳、南阳和江夏，最后南渡大江，一直到荆州安葬。

此外，一同南行的，还有另外一支队伍，由帅帐亲卫武二率领的五百安字营将士，护送着瑰氏数百族民，连同一辆特殊的车架，将在南阳与送丧的队伍会合，一起南下荆州。

叶玄事先就已经从序右使那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知道，因为瑰氏这一族，自己的命运几乎被全然更改了，甚至连同整个北伐的大好形势，也瞬间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济阳城南十里，送丧的队伍暂时停了下来，棺椁被放上一辆宽敞的车架，司马徽领着序右使和安书文等人上前，一一向叶玄叶常三人，及叶凌的灵柩辞别。

祖顾向叶玄抱了抱拳，道：“叶小郎君，我祖顾这条命是令尊换回来的，后若有需要我祖顾的地方，尽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玄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面对祖顾，也只是神迟滞的客了一句：“祖将军言重了！”

祖顾看着那双没有丝毫光彩的双眼，深深叹了口气，道一声“保重”后，转过一步上马，向着济阳城疾驰而回了。

小半刻钟后，送丧的队伍又该重新启程了，叶玄木然的转过，撑着随风飞扬的引魂幡，再次一步一步的沿着官道，向南走去。

而就在这时，后的叶坤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叶玄停了停脚步，有些茫然的回过头去，看向后，却见叶坤伸手指向了自己侧后方的一处山岭。

叶玄不解的顺着叶坤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却见那座山坡平坦翠绿的草地上，此刻正立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在骏马一旁，清丽女子孑然而立，一雪白色的右衽广袖长裙，随风而动，一头平里披散的黑发，此刻也被一支荆钗轻轻挽在了脑后，鬓角的散发因为露水或雨水的缘故，紧紧贴在白皙俏丽的双颊上。

而那双往怡嗔怡媚的明丽眼眸，此刻却泪光闪耀，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山坡下的自己。

叶玄的双眼在一瞬间淌下两行泪，中顿时翻涌出无边无际的温暖来，但接踵而至的却又是一阵如刀绞一般的心痛。

他极其艰难的转过头来，握紧了手里的引魂白幡，深吸一口气，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后的叶坤说道：“走吧......”

说完，他又重新迈开步伐，不再看那处山坡，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向着前方走去，直到泪如雨下，完全浸湿了衣襟，也终究没有再回头。

刚刚辞别离去的司马徽等人，当然也注意到了山坡上的伊娄林，此刻他停下脚步，问旁的武升道：“那个女子，可是曲邑城中的那个胡女？”

武升点点头，回道：“正是！”

序右使并没有见过伊娄林，此时不由得疑惑道：“那明明是一个晋人，下怎说是个胡女？”

司马徽的目光转向了渐渐走远的叶玄，似有所想的道：“那的确是一个胡女，是一个鲜卑人，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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