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围的郁郁葱葱,吴关没来由地生出了恐惧无力之感。
那是人类面对大自然时应有的谦卑态度。
可他此刻恨死了这种感觉,应该硬拽闫不度一起行动的,他懊恼着。
好在,复杂的情绪并未持续很久,有衙役带回了一个人。
一个披蓑戴笠的老人,须发皆白,一手提鱼篓,一手拿鱼竿。
老远衙役就喊道:“这儿有发现!”
吴关忙冲老人拱手,道了一声“老丈”。
老人亦拱了拱手,皂吏催促着:“这回您可得说详细些。”
“是,是,”老人将鱼篓鱼竿放在地,继续道:“昨夜有人在此打仗。”
“打仗?”
“是。”
“您怎么发现的?”
“嗨,我就住这儿……”老人朝着丰水河的方向指了指,“我船停在对岸,昨天下了网,夜里起来收网,船至河心,听见有人喊。
连跑带喊……挺吓人哩。
抬头一看……隐约瞧见岸边两个人影儿,一个拿腿跑,一个骑马,骑马的追着跑的砍——昨夜月色不错,月光照在刀,那条反光,这么长……”老人伸手比划着。
“追到河边,被砍的一头栽河里,……等砍人的走了,我悄悄过去,想着万一没死还能救一把,结果哪儿还有人啊,可能冲到下游去了吧。”
“大概什么时辰的事儿,您还记得吗?”
“子时末,丑时初。”老人十分确信,“那时正好落潮,收网可少费些力气。”
老人摆摆手,示意吴关莫打断。
他继续讲述道:“没捞着人,我就大着胆子了岸,去他们跑来的方向瞧瞧……”
老人挠挠头,“我是想着,说不定有伤马什么的……从前我们村有个后生捡过一匹伤马,是战马,哪儿都好好的,就两条前腿被生砍断了……
马拉回去,大家都分到了肉……”
老者揉着鼻子笑了笑,为自己的市侩感到不好意思。
吴关立即执起老人的手,让他别紧张,“那您凑近以后,看见什么了?”
“其实啥也没看见。”老人道:“我去的时候,仗已经打完了,只有一队骑兵在打扫战场……
我趴在草丛里等着,确看见了一匹伤马,倒地起不来了。
那些人嫌伤马嘶鸣,便杀了它,可惜他们不仅给人收了尸,连马尸也收走了。”
“那他们是朝着什么方向离开的?”
“进了林子。”老者朝东侧的树林一指。
吴关低头沉思片刻,问道:“昨夜您可看到囚车了?”
“有有有,”老人连连点头,“马尸就是抬了囚车运走的。当时看到囚车我还在想,这些人胆子也忒大了,竟在长安近郊劫囚。”
“那么……交战人数呢?您能估计个大概吗。”
“也就百来人吧。”
“能确定吗?要不我召些人手站这儿供您参考?”
“不用,”见吴关不相信自己的评估,老者有些不服气地争辩道:“我可没瞎说,我也过番,打过仗,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不是不信您。”吴关低头盘算一番,发现老人已提供不出别的信息了,便又问道:“您听说过鬼兵吗?”
“哈,咋没听说过。”老人一笑,露出大大的牙洞,他掉了两颗门牙,“但我不信那个,反正我住对岸,鬼过不了河。”
“可我听说有两个捉蟹的樵夫死在了河边,据说是被鬼兵带走了魂儿。”
“他们啊,”老人摆摆手,“死在河边自然是入了水道,做了水鬼,我看是他们不祭河神,只取不予,惹怒河神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又问了老人的住址,吴关命衙役送老人回船。
他在心中盘算着:
既有囚车,说明押解王力的队伍昨日确了战场。
百来人这个数目倒与魏徵手下的死士相符,看来魏徵昨夜确执行了计划。
可问题是,这场仗太过静默。
这与往秦王头扣屎盆子的目标简直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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