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俊听他说完,缓缓放下手里的竹篦子,背负着双手在院子里转了几转,忽然咬着后槽牙压低声音道:“既然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吉俊的声音虽然很低,然而传到韦谦的脑袋里却轰隆作响,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的,这些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丘八大爷,狗急跳墙,杀人纵火,任何事情都能干得出来,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当真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啊。
“咦,甚是惊怪,蓝都知是怎么知道蒯挺是假冒的?”
吉俊摸着左腮下的一撮黑痣长毛,自言自语道。
韦谦眼前立马浮现出那个大大咧咧的赤膊军汉:“不用猜了,准是八字军的人在背后搞鬼!”
“何以见得?”
吉俊一听到“八字军”三个字就神经过敏,上次在平江城闹市两军械斗,如果不是解潜解管军出面顶罪,这会儿他肯定哪凉快在哪呆着了。
韦谦抬头望着刺目的日头,忧心重重道:“他们能找到八字军的赵撙指认蒯挺,就会顺藤摸瓜找到我们,说不定官家早就已经有所怀疑了……老吉!别再顾左右而言其它了,你要杀人灭口,那就赶紧动手吧!”
……
从皇城司亲事营到殿前司选锋军的营垒要经过一条内河和九个街区,等到吴益和蓝珪领着禁卫所亲从官赶到的时候,明显晚了一步,选锋军管干使臣于辅正硬梆梆的躺在军法行刑台上,浑身上下被打得皮开肉绽,早就气绝身亡了。
蓝珪怒气冲冲的责问吉俊为何草菅人命,被人家硬生生的顶了回来,说是于辅未奉军令,私役军士从事非法勾当,按律当仗责八十军棍,他被当场杖毙实属意外,并非有人刻意致人殒命,说完还把早就伪造好的一份罪状呈递过来。
吴益接过来仔细一看,上面白底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于辅私役二十名军士充当地痞街霸的打手,致使城中数名平民百姓无辜受伤,结尾之处赫然印着于辅的血手印,诉状背面还有几个苦主签的字画的押,明明知道是假的,却没时间去一一查证。
两人窝了一肚子火回到行宫向官家复命,赵构听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慢悠悠的在龙书案前踱着步子。
“陛下,”吴益实在是心有不甘,忍不住道:“吉俊所示于辅罪状,应属临时伪造之物,只需按苦主名籍一一核实,便知真假……”
赵构摇了摇头道:“何以见得是临时伪造之物?既便明知是吉俊刻意为之,又有何用?”
吴益登时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于辅的罪状是真是假,对于赵构来说根本不重要,他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幕后之人之所以暗中策划假冒伪齐刺客一事,无非是想往岳飞头上泼脏水,进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此前赵构公开宣称让岳飞并统淮西之军,消息一经传出,文臣们表示强烈反对,武将们虽然嘴上不说,私下里早就炸开了锅,谁都不想让岳飞占这么大便宜,暗中做些小动作自然是难免了。
赵构反复琢磨了一下,嫌疑最大的是刘光世,虽说他下台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说不定抱着共归与尽的心态也未可知,毕竟韦谦是他的女婿,假冒伪齐刺客这种事情操作起来有得天之便。
再一个就是张俊、韩世忠,甚至杨沂中,把岳飞扳倒之后,他们都有机会接替刘光世掌军。若说这三人之中,最不应该的是杨沂中啊,别的不说,自身资历太浅,按资排辈根本轮不到他,若说此事跟他没关系,那为什么假冒者偏偏是殿前司的人……
赵构的猜测很快就有了答案,杨沂中得知事情详情之后,当天便急吼吼的跑过来解释了。据他所说,于辅私役帐下军士之事,吉俊曾向他报备过,不过当时没放在心上,以为依军法处置也就是了,没想到竟将人杖毙了。
杨沂中为了剖白自身,强烈要求严惩吉俊吉俊虽是他的直属下级,但按照官制规定,他只有管理权没有处置权,换句话说,吉俊犯了事,他可以上章参奏,案劾其罪,却无权私自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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