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先定一个小目标 (2-1)

吴盖是皇城司的亲事官，经常在皇帝身边跑龙套，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天子行朝那些事儿，据他所说，近卫三司可能是民间误传，准确说法其实是禁卫三衙，即殿前司，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

在宋室南渡之前，三衙既是京师禁军的统帅部，也是天下兵马的最高管理机构，靖康之乱后，三衙直隶的京师禁军一夕间土崩瓦解，其统御天下兵马的权柄也被御营司取而代之，此后数年每况愈下，最终沦落为只对皇帝本人负责的禁卫之师。

至于皇城司和军头司，充其量算是具有准军事化编制的事务性组织，它们的主要职能是供奉宫廷，专门为皇家提供外围勤杂服务，除此之外，就是在皇帝外出巡视的时候，临时充当第一重贴身仪卫，因此这两个机构都拥有军额不等的武装甲兵。

据说皇城司最发达的时候，麾下共有五个指挥，差不多三四千人马，而军头司相对较少一些，仅有马直和步直两个直属营队，其最高长官主管军头司公事，也只是由区区从七品的宣赞舍人充任，看上去规格不高，不甚起眼，然而却是整个皇家防卫体系里最特殊的组织……

吴盖如数家珍一般，滔滔不绝，讲的有鼻子有眼。

吴益听完之后，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自己真成了井底之蛙，事实上，无知本身并没什么不妥，但人云亦云就太可笑了，正想顺便请教一下军头司有何神秘之处，忽听李小宝迷惑不解的问道：“敢问二公子，军头方才所说的御前带刀侍卫，听起来贼威风，宫中可有此官？”

吴盖笑道：“有倒是有，不过正式官称不叫御前带刀侍卫。”

“那叫什么？”李小宝似乎兴趣正浓，伸长脖子继续追问。

“正式官称是带御器械，不过可以略称之为御带。”

吴盖嘴里漫不经心的说着，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瞄着对面身披将军甲胄的兄长，背倚船头的横栏，泰然而立，他左胁下悬挂着那柄型制奇特的祖传刽刀，此刻看起来忽然有点触目惊心。

吴盖至今仍清晰的记得，封刀多年的祖父，因后续无人而整日郁郁寡欢，有一天突然一反常态，专门跑到家族祠堂里，为兄长举行隔代授刀仪式，俨然将其视为吴家武学的传承人，如今看来，兄长果然不负祖辈的殷殷厚望，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了仅仅两年光景，就从一阶白身晋升为从九品小使臣，若是换作自己，别说斩将夺旗搏取功名了，能够全须全尾的活下来，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李小宝见吴盖一直盯着军头的腰刀出神，忍不住说道：“军头这次入宫面圣，若是官家论功行赏，您无论如何得求个御带当当，啧啧，御前带刀，随行护驾，想想那场面都觉得威风八面！”

吴益忽然心中一动，若是真能当上带御器械，腰挂刽刀整日在皇帝眼前晃悠，还愁没机会兜售自己经天纬地的才华？

哪知吴盖听了李小宝的异想天开，忽然忍俊不禁，噗呲一下乐出了声：“李偏校说笑了吧？带御器械乃国之干城，官家恩宠备至，除了中官大珰之外，此内职向来不曾授予过大小使臣，南渡之后，外军挂此荣衔者，惟有刘韩张三大将，而内卫诸司之中，也仅有杨刘二管军而已。”

吴益当然知道，他所谓的刘韩张三大将，指的是刘光世，韩世忠和张俊，而杨刘二管军则是杨沂中和刘锜，这个名单几乎囊括了南宋初年的中兴名将，然而惟独没有岳飞，不能不引人无限遐思，皇帝对这位精忠报国的大英雄，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剪不断理还乱的雨丝悄悄停歇了，江面上一杆子高的初升红日也不见了踪迹，天空中阴云密布，隐雷有远而近，轰轰作响，迎面而来的飓风，猛烈的撞击着数丈高的白布云帆，发出嘭嘭嘭的巨大声响。

顺流直下的风向变了，本来用于借力的数面铁杆船帆，瞬间就反置成为前进的绊脚石，大货船的航速因此急剧下降了好几节，几个艄公迅速爬到船仓顶部，有条不紊的调整着风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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