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赵开、强练和赵剑三人坐在北屋正堂,相对无言,气氛极为凝重。
哪怕谢嫣然、鱼倶罗这样亲近无比的心腹,也没能参与到这次的谋划中来。
韦氏的来信在他们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赵开的手上,叹口气道:“阿舅知道皇帝逼他们选定立场,就送了这封信来,叫我仲秋过府团聚。剑伯,你如何看待此事?”
赵剑蹙着眉头,冷笑着道:“世家之间,只有利益,所谓的亲情,不过是添个由头。少主,你舅家若真是想帮你,何须等到二十天后?很明显,就看你这次是否能够完成帝令了。”
赵开想起史载的韦孝宽,经历几次改朝换代,始终紧紧依附当权者,确保韦氏屹立不倒,说他有什么忠君思想,绝无可能。不由苦笑道:“剑伯是说,阿舅留出这个时间空档,若是我刺杀宇文乾嘉失败,他们就撇个干净;若是侥幸得手了,他们就乘机捧着我,一起向皇帝表忠心?”
剑伯脸上浮起哀戚,沉声道:“老奴晓得,少主还顾着亲情,不过这等家族大事,绝无第二种可能。少主不要被迷惑了才是。”
赵开沉默不语,他倒不是顾念所谓的亲情,只是内心里不太接受这种阴森森、血淋淋的权谋争斗,有个门槛始终迈不过去。
强练拍拍他的肩膀,叹道:“这位小皇帝的手段,很是了得,也渐渐露出了峥嵘。谦之,你背负着赵氏一族和我墨家的复兴重担,须学会心狠一些了。朝争的胜负,比街头械斗凶险百倍,一旦败露,所有跟着你的下属和亲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可要想清楚了!”
赵开有些意外,这话在崇尚非攻的墨家钜子嘴里说出来,分量就重多了。讶道:“师父,你也赞同心狠手辣么?”
强练洒然一笑,道:“上位者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活,要考虑的是整个家族、整个学派,甚至是整个天下的利益。要没有杀伐果断的决心和雷霆万钧的手段,如何威伏和立足?我墨家为天下苍生谋福,什么时候停止过以杀止杀了?谦之可不要误解墨徒都是菩萨心肠!”
眼睛一亮,赵开终于找到自己的缺陷在哪了!自他重活一次以来,心神都专注在如何苟活,从没把自己当成一个上位者,自然也没把保护这些跟随自己的从属太当回事。可是在脑海里逐一掠过的那一张张诚挚的脸容,剑伯、谢嫣然、全旭、赵氏旧属这些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都是真心托付的家人兄弟,自己还怎么能够自私自利?
这么一想,赵开豁然开朗,起身作揖道:“多谢先生、多谢剑伯开导,小子明白了!”
赵剑亦师亦父,反而老仆的身份最虚,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就问道:“少主,皇帝要看的心意,你打算做到什么程度?”
赵开不假思索,断然道:“我们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可以几处放棋子。既然只能抱皇帝这条大腿,就已无退路了,要做就做彻底,杀!”
强练嘴角浮起笑意,毫不留情地揭穿:“杀人易,抽身难!谦之,你铺垫了这许多,无非是要老夫全力支持,不妨说出你的全部计划吧!”
赵开笑嘿嘿地挠挠头,掩饰一下尴尬,踱步了一圈,缓缓道:“正如先生所说,宇文乾嘉整日混迹教坊青楼,杀他不难,只是事成之后,如何置身事外,才是重头戏。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祸水东引!”
赵剑心里从未放下大仇,哪怕是先收点利息,也是情绪高涨,追问道:“少主,计将安出?”
“我有上中下三策:下策是让死士假扮成敌国客商,做个争风吃醋的局,弄个失手杀人,然后自我了断,隔绝一切线索;中策是派遣墨徒死士,直接在他欢好时行刺,远遁千里,嫁祸给敌国密探,任丞相府慢慢追查凶手;上策嘛,用美人计,诱导让宇文乾嘉来个强抢民女,有义士杀之,拿他的人头投奔齐国,作为晋身之阶,埋下长线。请剑伯和师父指点!”
强练面色古怪地瞪了赵开一眼,哑然失笑道:“谦之倒是打的好算筹,哪个计策都要最少几个死士上阵,那你作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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