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早有暗哨报了信,当这一行人近到营前,便有一队怨军上前盘查。
“我乃武都头麾下队将,萧十一郎是也。”萧队头揖道。
耶律敖卢斡与众亲卫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看向那萧队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家的耳朵。
却见那萧队头众目睽睽之下,眼含笑意,神色自若,从怀中掏出一块虎头铜牌递给岗哨。
“那!那不是适才……”一个被俘的亲卫失声叫道。
“噤声!”便有一人上前喝道,“要求饶,一会和郭都头求去。在这和俺们队头囔囔有甚用。”
那亲卫见耶律敖卢斡轻轻摇头,便生生咽下了已冲到嘴边的话,低头不语,心中直喊道:天爷,那不是适才从乱兵队头的尸首上搜罗来的令牌么,怎么便成了这萧队头的?他到底是何人?
他到底是何人?耶律敖卢斡震惊之余,也在心中自问。
此人看似粗豪不羁,实则胆大心细,利用郭都头与武朝宗之间的陌生与隔阂,瞒天过海大作文章,手腕实在高明。只是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目的何在。
然目前已是最坏的局面,故而无论他什么目的,怎么闹腾,情形都不能更糟。眼下局势,敌方越乱,自家越有可乘之机,既然如此,那便让他闹去,且看他能闹出个什么结果。
主意拿定,耶律敖卢斡便望天无语,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模样。众亲卫见他如此,便也不再作声,任由那萧队头信口开河。
只听那萧队头厚颜寒暄几句,便道:“这些是今夜我部侥幸拿获的俘虏,我等奉武都头之命,全数送上。烦请通报郭都头一声。”
岗哨几句交谈,已觉得此人声音虽难听,说的话却句句中听,又知这些俘虏正是要紧事,便连忙到阵中大帐之内通报。
过不多时,那岗哨便回转来,笑道:“郭都头吩咐,让你将俘虏中的正主儿带上,立时便去帐中交接。余人到营中看管起来歇息,不可擅动。”
连萧队头带的人也看管起来,这是明晃晃的打脸。那岗哨正防着那萧队头作恼,谁知他却赞道:“理当如此。郭都头治军有方,将营阵治得如铁桶一般,厉害厉害。”
岗哨松了口气,对萧队头又增三分好感,当下便领着萧队头与耶律敖卢斡二人往大帐去。
萧队头浑似个粗人,不知避忌,一路东张西望,不时啧啧大赞:“你们郭都头定然是个恤下之人。看你们的兵,个个红光满面,一看便知郭都头没扣下几个钱来。”
其时辽军之中,将领吃空饷、克扣钱粮已是常事,怨军这等招募饥民成的军,更因月月吃皇粮有钱领,空饷几乎能占到三分之一。若将官吃了空饷,那么一应役事,便得摊到实录的兵丁身上,吃得少干得多,兵丁们自然苦不堪言。
若遇到将官有些良心的,少吃几个空饷,少扣一二分钱粮,兵丁便有活路,每个月还有盼头送钱回家,精神头自然不同。
果然便听那岗哨傲然道:“这是自然。俺们郭都头从来和俺们吃的是同一锅饭,真把俺们这些小兵当子弟看待。别说从来不扣钱粮,便是哪家有个急难,郭都头还自掏腰包贴补则个。那些个鱼肉自家兵丁的都头,给俺们郭都头提鞋都不配!他这般待俺们,俺们自然便一门心思跟他奔前程。”
萧队头却摇头笑道:“可别提前程。便是我这个粗人也看得明白,你们东南营没有十都,也有七八都,这回为何单单遣了你们这一都?千里奔袭,风餐露宿,又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绝非什么美差。我看八成,郭都头在你们董指挥使面前不甚得脸哪。”
那岗哨顿时泄了气,叹道:“正是如此!董指挥使向来倚重自家子侄与同乡,甚好事轮不着俺们,这等吃力不讨好的狗屁倒灶事,倒时时有俺们一份。这回郭都头本不愿来,再三推脱,还病了一场,董指挥使却下了死令。唉。俺都替郭都头憋屈,也不知这般何时是个头。”
耶律敖卢斡在一旁听了个囫囵,心中暗喜,想道这郭都头原是赶鸭子上架勉强来的,定是通透之人,只需稍一点拨,自然懂得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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