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并未直接进堡,而是在城北停驻下来,落定之后,林震元先支付了三成的佣金,也就是三十锭。这不是一笔小钱,可以买下三头大牛,不差的骆驼也能买到两匹。
屠烈恢复了自由,只需等待回程便是,二人找了一处客栈休顿下来。
当拿到这笔钱的时候,丁六的第一反应就是去买药。
屠烈的手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水泡变作血泡,血泡一泡摞一泡,从这上面已经看不到正常的颜色,像两只乌鸡的爪子,又黑又青又硬。
而且已经不能正常伸展,时刻都是握着个酒盅的样子,眼中更是布满了血丝,丁六不忍多看,这一遭所受的罪可不是矿山所能比的。
屠烈不以为然,“药就算了,打壶酒回来就成。”
这家客栈是历国人开的,名字很朴实就叫“大漠客栈”,外围是圆滚滚的土堡模样,里面则是木制结构,建有三层,总共二十多间客房。
客栈的最上层也有类似女儿墙一样的围护,正中有一张石桌,上面是一个泥巴捏的小筒,插着一朵屠烈不曾见过的红花,别说还挺水灵,在这大漠飞烟难得一见。
屠烈坐在这里,落日余晖缓缓铺落,这一途个中之味引人一阵沉默。但这个地方,这个天地土黄、四野无疆的地方,却是他走出小村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落脚之地。他要做点什么,最起码不会只是一个来往于东西的走卒。
这般思绪联翩,一直到了日头落下丁六才匆匆回来。
提着一块熏肉,怀里则是一壶酒,神色却显得有些难为。
“发生什么事了?”
挨着屠烈坐下,丁六微微咧嘴,“烈哥,这酒……只能凑合一下了。”
屠烈笑了一声,“哪来这么多讲究。”
话虽这么说,可这一口下去,屠烈立时大皱眉头差点没咽下去,“这也叫酒?”
别说和小村比,相比年夜的牢酒都差之天壤,这玩意喝起来酸溜溜的,仅有的那么点酒味就像炖菜临出锅才撒的八角,俨然是硬兑的。
“烈哥,我跑了大半个堡子也没找到历国的酒,这是西贺的东西,不能凑合的话就……”
屠烈却也奇了,这土姑堡是边贸重镇,历国与西贺的货物集散地,“怎么可能?买不到历国的酒?”
“不只是酒,这一圈看下来,绸布、瓷器、茶叶几乎都见不到,那些个铺子里都是西贺的货,全是给回历国回程的商队备的。”
“历国每天那么多商队,货到这里怎么就消失了?”
“我们进来之前,货在堡子外面就卸了,看来一定是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根本就不会流进来。与其说这是贸易的中转之地,还不如说是开给历国人的西贺重镇。”
第二天,屠烈走在土姑堡中,果如丁六所言,别说茶酒这些大利货品,他连一把称手的刀都买不到。这里全是西贺的器械,巨大的弯弧往出一伸刀尖对着鼻子,真不知是什么人打造出这么诡异的东西。
在这个地方不懂西贺话很难探到什么,屠烈不由想起来大漠客栈的老板,别人都叫她“青五娘”,这人四五十岁,勉强称得上风韵犹存。
青五娘几乎不离客栈,外面风沙大,胭脂易吸土,还不如搭一杆烟枪,袅袅青烟半掩花容,颦颦笑笑自有浮世风尘。
屠烈从袖中取出一个银锭推到青五娘面前,青五娘收下的锭子的瞬间便探出三个颜色各异的竹签,而后下巴一昂示意屠烈抽一个。
“这是……”
青五娘挑眉一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旋即她把竹签收了起来,桌上有三个碗,一个红色、一个棕色、一个褐色,而后递给了屠烈一个酒壶。
这一幕幕给屠烈看得懵怔,“在下只是想打听点事。”
“小哥多了解点也是对的,但这种事你得听五娘的,有些事越打听越是丫鬟的香盒,藏藏掖掖不知味,关键你得试上一试。”
屠烈大概明白了,转话道:“在下想喝几口历国的酒,不知从哪能买来?”
青五娘清了一声嗓子,“你就打听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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