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不走夜路,入夜之前选择一个较为开敞之地驻扎下来,八个守更人轮番在最外围守着四个方向,一旦有异立时传讯,真正护卫的是里面的武人保士。相比之下虎狼倒是其次,最怕的是夜间袭来的匪徒。
“烈哥,一打听吓一跳,这林震元可是上平府有名的大商!你知道三花釉、游龙绣吧?”
屠烈摇了摇头。
“这些都是林家的产业,据说整个上平府和西贺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他家,因为这个还带起来不小的威望,和西贺那边的大生意都离不了林家这个主心骨。”
“那你知道他为何要亲自去土姑堡吗?”
丁六左右贼贼望了望,声音再低几分,“你跟我想一块去了,虽然还没探出个所以然,不过也能猜个差不多。”
“说来听听。”
“这家伙腿脚不能行还要鼓着走千里大漠,那肯定不是货的事,货如果出了问题,一个靠谱的掌柜顶上去就是了。所以我猜他肯定是去见人,去见非他不可的人,跑不了是生意上的大单!”
屠烈点了点头未做多想,这一天天的疲乏属实难捱。
白天时日冗长,路途极度枯燥,走了快有十日的时候,林震元便开始和屠烈聊起话来,这一来日子过得还觉快些。
屠烈从不插话更不反问,只是时不时应一个字,林震元所讲的无外乎是一段段大历国的商史,比如哪年的工艺变革、一代某某巨贾。
“章平年间,提花机出世,自此花本这个东西就成了抢手货,原来都以为好模样要一针一线的绣,这提花机却能批量产,反向又催发了刺绣工艺的变革。那个时代,人们开始给烟叶混制香料,宝石的打磨也有了一整套体系,当真是百花齐绽属于商人最好的年代,可惜去得太快了些。”
“小的不通史学,冒昧一问林老板,这章平之年是多久的年岁了?”
难得屠烈问了一句,林震元微有侧头,“算一算快有四百年了吧,不过相比商界的鼎盛,那年间可是有着更大的事情。”
“不知是何事?”
“东门楼呀,章平十六年东门楼组建,十九年《等律》问世,自那之后,楼起来了,别处都塌了。如若不然,以小兄弟的身手必然飒然一生做那强人,何至于卖这苦力气。”
林震元好是一生长叹,屠烈并不觉得他这是为自己惋惜,在这样严苛的人等之下,作为一府大商的林震元不过也是“下等人中的上等人”。
叫的是哪门子屈,不必多说。
“林老板看过小的籍箓,不瞒您说,这些年里没少遇见东门楼的人,凶神恶煞且武艺高超,简直个个都是强手。”
林震元一声苦笑,“小兄弟既不知章平,应该也不晓得这世间曾有一个武昭堂吧?”
“请林老板赐教。”
“历国以武兴立,当年天启帝的麾下不乏天下门派好手,他的那把眸渊就是大器之宗所打造,对于这些一同打天下的人,天启帝是优待的。但他的后世子孙并无这样的牵念,从尚德年间开始,朝堂便着手整合天下武人门派,最终成立了这个武昭堂。”
“后来呢?”
“武昭堂循效天启帝之忠义,自然不会反抗,起初朝堂也未悖其言,兼收并蓄、博采众长,讲了一出武之兴不在斗而在合。这般过去了几个世代,有人发现这样一批强人聚在一处,不用是不安,用好是绝力。等到了章平年间,《等律》一出正需强人执行,尤其这头几遭的腥风血雨,朝堂便赐予了武昭堂新的权力。”
“所以是东门楼利用了武昭堂?”
“不!是武昭堂变成了东门楼。”林震元声音沉沉,“《等律》被章平帝通过,本身就是武昭堂的耕耘,功成之后改了个名字而已,武昭堂的话事人早已与武脱离,成了攫取权力的谋者。说起来这后世多年,东门楼给足了各等人的地位,把优越做到了极致,让这天下愈发井井有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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