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流人改卒人的身份,越是在大地方越不好混,最有可能讨得的营生,便是去一个整日不与人打交道的作坊务工。
屠烈心想,与其从一个高压的牢笼走进宽松的牢笼,还不如在这广袤万里的土地上走走看,“过怕了被圈起来的日子,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丁六四顾看了一看又想了想,“跑马窑离这里不太远,不如我们去那里碰碰运气?”
屠烈立时点头,“那是什么地方?”
“边走边说。”
根据丁六的描述,这个跑马窑是一个废弃多年的窑厂,它原本叫“太古窑”,是烧窑名家古氏的窑厂。后来出了大变故,整个家族都遭到了灭顶之灾,据说连烧瓷的工人都不放过全部下了大牢,西大牢也在这那时扩建成刑犯重地。
此事已经过去两百多年,太古窑连废墟的痕迹都已没有,但它所在的位置属实不错,在历国的西方这里到哪都不太远,逐渐就成了一个马头集,东西南北找运力的都会首选这里。
二人徒步走了一天多,远远地终于看到一个黑压压像个小村庄一样的地方。
走入其中,到处都是马粪的味道,人们的打扮都很臃肿,戴着盖住耳朵的皮帽,有的穿着坚厚的皮衣,有的则穿着棉袄,不少地方破着口子露出白白的棉花。这里也有着数量不少的骆驼,驼工蹲在骆驼面前抽着烟袋,随时等着生意。
值得一提的是,驼队的生意绝大多数都在西方。历国的西部没有山,从这里到边境的两千多里全程都是荒漠,马车难行,只能靠骆驼驮运。
两千多里之外有一个叫做“土姑堡”的地方,那里便是历国最西的镇子,再往西分别着很多个国家,被历国统称为“西贺诸国”。
正中有一个大石头拼出来的台子,上面有一瘦削之人不断吆喝——
“李家布行寻十驼队,来回六十锭,愿意走的伙计到东四垒子接洽!”
“窦家糖厂寻六驼队,来回三十六锭,愿意走的伙计到南二垒子接洽!”
骆驼可不是谁都能牵的,这东西很宝贵,要么是私养以此为营生,要么是大驼庄统一派下的驼队,牵驼的都是自家伙计。
随着那台上人不断发话,多则十几匹、少则三五匹的骆驼陆陆续续离开了。
屠烈二人等了一宿也没见到什么自己能做的营生,这里的人要么有马要么有驼,驼往西去、马向三方,真正靠腿脚的苦力各个商号早已备好了伙计。
第二天一早,肚子咕咕乱叫,吃一口饭成了最切实的需求。
丁六有些内疚,可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路子,“烈哥,咱再等一个上午看看,我听说无论马队驼队都需要守更的人,跟在太鸾山一样,你睡一会我睡一会,准给他看个明明白白。”
丁六话音刚落,眼前忽现颇是奇怪的一幕。
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人坐着一辆独轮车,不过并不是那种摊饼子卖山货的独轮车,这车显然是量身打造,左右不比马车窄多少,上面不仅有毯子还有一个个格子,里面放着烟袋、手帕甚至还有果品。
这人俨然是个残疾,毯子遮在膝下,蓄着一缕山羊胡,目光警敏,整个人的气色倒还不错。
昨日站在石台上一直喊话的瘦削人立时凑上前来,一道长音满是谀谄,“哎呦!林老板!有事您交待一声便是,何劳您亲来一趟!”
“林某想去一趟土姑堡,听说这地方没什么不能运过去,可有什么办法?”
这话在那人听来简直要吓死了,“林老板,跑马窑哪里做得不对请您明示,该罚该撤,一定让您满意!”
却见那林老板哂然一笑,垂目看了一眼,“怎么?你是听多了话里有话?”
那人立时犯了难,此去土姑堡两千多里,单程也要一个多月,以马匹的耐力定然没戏,况且要是找马何须来这里,“林老板,您看这样如何,我给您找几匹精良的骆驼……”
“混账!”不等这人说完,林老板身旁一个年轻人长声怒叱,“没轩没轾,要骆驼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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