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把锦衣卫叫来了?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狠毒吗?”玉莲说到锦衣卫三字,脸上都是藏不住的恐惧。
张牍拍了下她的肩膀,笑道:“没有人天生是恶棍。如果你觉得锦衣卫全是坏蛋,那多半是制度使然,逼着人作恶的制度。而我,会改造这个锦衣卫为我所用的。”
“这......你真的有把握吗?”玉莲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半晌后又摇了摇头道:“以前阉党当道时,多少东林党被锦衣卫害死,别说处刑了,就是到他们的诏狱走一趟,十有八九都得死在里面。你要利用他们,简直是与虎谋皮啊!这太危险了。”
张牍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大有悲悯之色。“书珍,东林党的骨气我是敬佩的,但他们的做事方法有问题。无论是大明还是我那个时代,想要做事,就不能只凭自己的意志和理想,要能审时度势,因势利导,设法把所有势力,包括敌人都引导到做事的方向上去。你得灵活一点,做一些妥协。锦衣卫再狠,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没有不可合作的地方。只要顾及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会成为你的助力。”
“我说不过你,”玉莲垂下眼皮,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再重新看向张牍,忧郁的眼神让张牍心疼不已,“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那里有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你和一群恶人合作,你敢保证自己不会被影响,不会被吸收到这个群体中去吗?”
张牍愣住了,玉莲的话像一把刺刀割开了他给自己盖上的正当性罩衣。他想了很多理由来说服自己,他自信有三百年的智慧积累,一定能驾驭好各种力量。可是唯独漏算了自己,他会一步步滑入深渊吗?张牍心里涌起一阵寒意,脸色苍白,只觉得有无数力量向他压过来,让他无法呼吸。
张牍面圣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廷,不过四五天内,就有十来位大臣请他赴宴。他是平民,比所有人的品级都低,谁都不敢得罪,结果每天都连轴转地应付,很快便累倒了。
但皇帝又找宦官给他传话,催他赶紧刊发下一期杂志,他便索性写信给吴堂和秦夫人,决定把齐文阁搬到京城来。吴堂一直在南京替他主持书坊,也只得跟着搬来京城,将齐文阁的刻版和生产工具全都带了来。接着又在京城南郊买了房子,重新开张。
由于搬迁诸事繁杂,张牍的杂志延了两个月才重新刊行,这一次他增加了好几篇汇集各地民情民意的文章,有的反映西北叛乱后的民生凋敝,有的诉说苛捐杂税的凶猛,也有介绍南洋贸易情势的。杂志刊出后,张牍立即托宦官送了一本给皇帝。
这时京城忽然传来毛文龙旧部孔有德叛乱的消息。这是继袁崇焕被捕后关宁军又一次犯的重大丑闻。京城里许多流言开始怀疑关宁军的忠诚。昔日立过大功的关宁铁骑此时却成了形象可疑的兵匪了。为了调查叛乱造成的结果,张牍派了一个伙计去山东。他刚部署完,宦官就到了张牍家中,通知他皇帝要再次召见。
张牍几乎没有时间准备,就直接随宦官进宫了。召见也不在上次的武英殿,而是一个极小的偏院里,皇帝甚至只带了两个侍卫和一个太监。
张牍行了礼后,崇祯立刻开口问道:“你杂志上的消息是哪里来的?”
“回皇上,是小人派驻于各地的伙计发来的。他们每个月都会向齐文阁汇报地方情况。”
崇祯点点头,道:“这些文章和大臣们说的话都不一样,朕信你的。”
张牍微觉意外,皇帝不过见他一次,怎么就比那些天天说话的大臣还更信任了?但是转念一想,也实属正常。大臣们党同伐异,估计皇帝心里也有数,故而不信任他们而相信一个外人。
“多谢陛下厚爱!”
“今天找你来,是朕有个要求。你的这些杂志收集民情,让朕知道了民间的想法,是很好的书。但是,以后不能再向外卖出了。”
“啊???”张牍惊得叫出声来,抬头望着皇帝,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一旁站着的太监赶紧对他使眼色。张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便慌忙重新低下了头。
“如今天下诸乱丛生,朕知道就行了,不必让百姓也看到这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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