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一通骂,庄梦蝶反而放心了。他熟知田令孜的脾性,只有对亲信之人,才会出言斥责,责骂得越狠,则说明越得他的信任。若田令孜真要处置某一个人时,反倒是温言温语,绝不会将心中的想法表露出来。
庄梦蝶佯作知错,连忙匍匐在地,磕头道:“凡卑下所言,皆是为公公考虑,望公公明鉴。”
“哼!”田令孜从庄梦蝶身边绕过,不曾低头瞧上一眼。
回到阁中后,田令孜并不停留,直接转锦屏后下阁去了。
田灵儿这才走上来搀扶起庄梦蝶:“庄八哥,这又是何苦呢!”
庄梦蝶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四下张望一番后,挽住田灵儿的胳膊悄声道:“田哥儿,田公公究竟是什么态度?”
“父亲大人的心思,岂是我这个做儿子的能猜摸的!”田灵儿不动声色地回道。
“呸!装腔作势!”庄梦蝶忍不住在心里偷骂。
若非在渝州时曾受了田灵儿的救命之恩,他才不会这么低声下气的陪笑脸。
就在庄梦蝶想着怎样从田灵儿嘴里套话时,一个小太监又上了胭脂阁,直接朝着庄梦蝶走来:“庄军使,老祖宗让我传话给你。”
“哦,什么话?”庄梦蝶立即来了精神。
“老祖宗说,你肚子里装的什么坏水,他瞧得一清二楚。老祖宗还说,做人要懂得收敛。”
“田公公……此话何意?”庄梦蝶彻底糊涂了。
还有,他到底有没有认可杨茂言的建议,要不要将杨轻调来成都?
田灵儿也跟着在一旁凑热闹:“杨轻和她手底下那帮人可不是好惹的,八哥你这次可得小心咯。”
庄梦蝶窝了一怒子的火,但对着救命恩人田灵儿,他也只得强作笑脸:“中护军教训的是!”
…………
吕兵虽是带着讨伐剑州的使命来到苍溪、岐坪二县,但要起兵北伐,却不是朝夕间的事。
况且在吕兵看来,拿下剑州这个战略要地固然重要,但将苍溪、岐坪二县打造成自己的根据地同样不可忽视。
他来到苍溪县城后,先安顿好部队驻下,便带着冯大、柴守义等亲兵和通晓地理的匠人,轻装出发,沿途考察两县的地理民俗。
两县均是山区,境内遍布高山深林,可耕种面积不足全县面积五分之一,实际开垦的耕种面积更少,而实际参与耕种的农丁更是少之又少。阆州治下八县,便以这两县最偏僻贫穷,难怪杨轻将吕兵安排到这里后会心存愧意。
苍溪县与阆州城江水相连,交通便利,是阆州茶商北上的必经之地,地势也相对较缓,相对来说还好点。
岐坪县的境况则令人咂舌。
县内甚至连县令都没有,包括县丞、县尉等应有的流内品官也全部缺失,仅有一名刘姓主簿主管全县的事务。亦即是,该县竟只有这名刘主簿是朝廷除授的正式官员。
除此外,县内的胥吏和职役也竟没有固定人选,都是到了上税的时节,由县内豪绅临时选派打手充任。
吕兵等二十来人初到县城时,恰好是掌灯时分,岐坪县既不通官道,自然也就没有官驿,他们只好找了几间民舍投宿,可还没等他们进屋休息,就有“快班”闻风赶来收取“旅宿税”。
直到吕兵掏出鱼袋,亮明身份,才消除了这一场闹剧。
可闹剧没有结束,假冒的快班差役离去后不久,县内唯一的官员刘主簿就得到消息并赶紧跑了过来,一通道歉后,又将吕兵一行人邀请到他的庄上居住。
吕兵实在没心思来过问这些地方上的政务,卖给刘主簿一个面子,随他一道而去,顺便也向刘主簿打探一些岐坪县内的情况。
岐坪县下属五乡二十四里,但论管辖面积在阆州治下各县中高居第一,可在籍编户竟不足八百,连阆中县的七分之一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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