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天皇后时黄麞谷,东硖石谷,朝廷两次大败,几乎全军覆没,玄宗皇帝初御极,又在冷陉惨败,那一战得活仅数人。后安禄山挑衅两藩欲以边功邀宠于帝,致两公主被害,之后领兵六万征讨也于土护真水大败,安禄山亦险些死于箭下,仅二十人得逃。安史贼乱后肃宗上元二年营州陷于奚,平卢军不得不南迁,由此便造就了淄青镇。而防御两藩之职则由幽州所领。此后两藩又是附于回鹘,常袭扰边州,武宗时张仲武接掌幽州后倒是大破回鹘及两藩,威加北狄,然今年张仲武已是亡故了,其子张直方甚是不堪,幽州,恐将生变”。
“一旦幽州有变,北地胡儿会将如何呢?哎,如此算来,河北确也是不足为惧。当下大唐比不得盛年,早年三两次败仗无损根基,可现今。河北三藩虽是自立不听王命,但其也是防堵北狄南下的屏障。然又是因其自立,朝廷向来恨之入骨。近百年的分离也致民俗民风大有不同。过往河北之人想入唐土必要经海路。河东,河南更是闭境锁关,说是一朝实则两国。武宗时威压众藩,兼是多有拉拢恩遇,倒有所改观,可现今,朝廷是极厌河北的”。
“哎,如是天下有变,河北三藩看似强矣,然他们要先在胡人的马蹄下保全方能逐鹿中原,确是不易呢”。郑畋说完后脸色有些黯淡了下来,甚至对于曾经不喜的三藩叛逆都多了些复杂的情绪,一旦三藩败亡,会否变成晋时胡儿半壁之势?不管大唐内乱如何,毕竟还是汉家儿郎主宰江山,如要是胡人,哎!
果然是这样,陈权心下也是一叹,奚族他并不清楚,可宋朝的契丹,燕云十六州,还有因此想起来的儿皇帝石敬瑭,再后的女真,等等等等似乎都是从北地崛起的,这也是河北的命门,他们确是强悍,但同样夹在北方胡儿和朝廷中间两不待见。诸胡想南下,朝廷想复过往之基,两方刀兵皆指向三镇。
加上三镇境内胡人本就多,成德和魏博两家之主也是胡人,虽是绞尽脑汁的为自己寻了汉人祖先,又是与皇室及世家结亲以脱胡身,但是隐忧尚存,一旦三镇势崩,陈权仿佛都能看到诸胡的大旗飘扬起来了。
“哎,河北之事我尚无暇理会,前时丈人言说朝廷必弃魏博而复取武宁,不知台文可否替我解忧“?片刻后陈权压下心中忧虑出言打破了沉默,后事便待以后解决,眼下的麻烦才是首要。
“呵呵,我来时知大使僭越称王了,今日大使与那妄人的言谈我亦在堂中亲闻,敢问大使,您可还欲称王?这王又是何王”?郑畋并未作答,而是笑笑的问了这个很是难言的问题。
陈权站起身来四下踱步,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复,最重要他并不清楚自己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是贪生之人,向来都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位置值得用命来搏吗?
一方节镇和一个王对于朝廷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威胁,一个或还可放任一时,而另一个,那真是不死不休了。
但自己可还有别的选择?除非自缚于帝前,恐怕这一世都难得安生,既如此。
陈权忽然想到了后世永乐皇帝的一个故事,于是停下了脚步,直视着郑畋和一旁同是期待的韦康,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孝帽,轻笑着说到:“许再戴顶白帽子”。
“哈哈,好,好,李相说我宰相之才,我甚是惶恐,可不妨也争上一争,既如此,那请大使复称王”。郑畋起身深深的拜了下去,但头却依旧扬着,样子有些怪异,他在等,等陈权的答复,他想知道眼前之人可能听人言,又可会真的下定决心去做一番大事。
“便依你”。陈权犹豫了不知多久,这三字几乎抽干了他全身的气力,说完后便站立不稳摇晃着坐了下去。他并不清楚是为了效仿古人招揽贤良方才应允,还是自己的野心已是按捺不住了。前时所言的缓称王之策如今又将变改,至此,大概是再没后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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