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修听了,不由心道:这李春芳身为堂堂的次辅,姿态也放得太低了,就算徐阶是首辅也不应如此吧,难怪后来就算当上了首辅,高拱、张居正都视其如无物。
他偷眼看了一下老爹,见老爹嘴角抽了抽,似在鄙夷李春芳所为,心中不由一乐。片刻后,又转念一想,这李春芳不像严、徐、高、张那般争斗,倒还安享了晚年,不负‘太平宰相’之称。
“子实此言,实让老夫汗颜之极。”徐阶面露低落之色:“北虏猖獗,屡犯我大明疆界,边镇之民饱受其苦,老夫身为首揆,却对此无能为力,实在有负圣上所托,愧居此位啊。”
听了这话,李春芳忙道:“边防之事,乃历年积弊,非元辅之过也。”
张居正这时也道:“边防军事,积弊已久,非一时之间可除。元辅如此说,那我等阁臣皆难自处了。”
原来在不久前,俺答率部在边烧杀抢掠,而边军却坐视俺答安然退兵,纵使隆庆性子宽厚,见此也忍不住大怒,对渎职的边防官员施以严惩,又责令中枢商议防虏之策。
徐阶召集文武百官商议,虽指出边防之弊,也制定了相关的边防策略,但大多老调重弹,治标不治本。
不过,大明朝的边防,之所以孱弱,从永乐之时,就已埋下弊根,时至至今,已然积重难返,唯有完全重建,才可破而后立。只是,这又谈何容易。
徐阶叹道:“我朝自太祖立国,至今正达两百年。国初之时,太祖驱逐北虏,成祖(注:朱棣庙号本是太宗,被嘉靖改了)横扫蒙元,当是时,北虏何敢如现今这般恣意横行。
如今九边所需饷银日增,靡费甚多,边防却日渐衰弱,而朝中财政也已是入不敷出,仆受陛下以重任,执掌中枢,却无解困之良法,实在有负君托,故常怀思退之心。
仆已年老,常觉心力交瘁,故而理政多有求稳之心,如此虽小有成绩,然终究只是止一时之颓。今后,这中兴大明的重担,还是要由你们挑起来。”
李春芳、张居正听了,都极为讶异地看了端坐在堂上的徐阶一眼,这还是徐阶第一次对外人表露隐退之意。
此刻,他们心中都在思索徐阶是否真有退心。
而张敬修听了这一番话,再根据所知的历史进程,知徐阶确实是想隐退,回乡安享晚年,边防难整只不过是他的托词罢了。
九边衰弱,其主要成因,无非是屯田制的败坏及以文宦御武。朝堂之中多有人看出其中积弊,更何况徐阶这样的时代精英,只是其中利益牵扯,无人能有那般魄力,行那革新之事。更不用说,文官们本就是既得利益之众,又怎会真刀刃向内?
厅内沉默了一会儿后,李春芳道:“元辅忧心国事,春坊佩服之至。今圣天子垂拱而治,元辅执掌中枢,正是大展宏图之时,岂可轻言隐退。而今,朝中也唯有元辅才可统御百官,行中兴之事了。”
张居正亦道:“次辅所言极是,元辅建功,正当其时啊。”
见二人这么说,徐阶摆了摆手道:“难得子实、太岳登门,就不说这些扫兴之事了。只是这防虏之事,我等还是要尽快想出个章程来。仆已令人备好酒菜,子实、太岳便在寒舍陪老夫喝几杯如何?”
李春芳、张居正二人皆是应是,徐阶也令人去府外说上午不再见客。
此刻,见徐阶不欲多谈北虏之事,张敬修却有些忍不住,想将他心中所思讲出,
当下言道:“元辅大人,关于北虏之患,晚生近来也有所思,心中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大阁老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