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吕丁、王翦兴冲冲,脚步轻盈地回到客栈。吕不韦也刚回到客房,坐下休息。店小二进来上了茶,然后关上门退出去,三人在屋内商量。吕丁一五一十把探试事说了一遍。吕不韦也兴奋起来:“只要确定了是芈婧就好,下一步再想对策。”王翦又把项燕飞木剑拣木剑二人眼光对视一瞬的事详叙了一遍。吕不韦道:“项燕是与你对视一眼,又装作不认若无其事去接着练剑。你判断他没认出你呢,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王翦道:“我俩在书院时常一起练越女剑,像这种对练,几乎每天都进行,他认得我,就像他认得我。我判断他飞木剑过来,也是故意,以便与我接近。他虽然没与我讲话,但他的眼神告诉我了。”
吕不韦在屋内踱步,思量如何进行,大约一盏茶功夫,他坐下道:“非这样不行。吕丁你代表我去,买下菜圃。明天你俩接着送菜,然后王翦你瞅准机会,把信塞给项燕,通过项燕传递信息。我这就写信。”
吕丁、王翦一起去找菜圃主洽谈收购事宜。
吕不韦一个人在客房内,铺开绵锦,提笔在手,心中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他一个人踱步,踱来踱去,仿佛芈婧此刻突然出现在室内,跪坐在茶几前,沏一壶毛尖,细口去品。吕不韦笑吟吟道:“芈兄,自与你结交,甚是融洽。但凭一个芈姓,我已知你身份高贵,我只是一个商人,士农工商,商在其末。我的心意已明,你呢?你有难言之隐,莫非和亲西秦的是你?政治,狗屁!和亲西秦只是让你去当质!秦强楚弱,秦国想打楚国了,就派军队来,秦国想安抚一下楚国就要求和亲。”吕不韦对着模糊的芈婧诉说,说着说着,眼泪下来了,他说:“芈兄,去他的和亲,去他的秦国王者。我愿意余生陪着你,直到海枯石烂。如果你嫌弃我是个低贱的商人,我一样俸养你,陪伴你;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个低贱的商人,我一样俸养你,陪伴你。”
吕不韦抹眼一看,室内只余自己,但内心一个强烈念头,在胸口炸裂开来。他对绵绵,遂挥笔立就: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次日上午,吕丁、王翦又一起送菜,被管家带到后院,途径内院时,项燕又在练剑。
“着!“
托托托
一柄木剑被击飞,直向王翦飞来,项燕飞身来抢木剑,直撞上王翦,王翦一侧身拽步,担子落下,他扶着项燕倒下的身躯。
“没事吧!”
“谢谢!”
项燕被王翦扶的一瞬间,二人交换了锦书。
然后项燕捡起木剑,回去继续练剑,王翦捡起菜担,担着送到后厨。
“管家,你家小公子真勤奋,日日练剑不掇!”吕丁低声夸道。
“他不是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为国捐躯了!他是项钺将军的儿子,项将军去边疆了,他被寄养在我家主这里了。呸,我跟你一个送菜的下人讲这些干吗!御完菜,快点出去。”管事的道。
“好好好。”吕丁顺从地御菜,收拾仓库,然后告别出去。
二人回到客栈,王翦把收到的锦书交给吕不韦,吕不韦展书观之,但见: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吕不韦看罢大哭,又提笔写就,信曰: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次日,王翦又换回一封锦书,吕不韦展信,但见书曰: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皎日。
吕不韦阅罢,俯几大哭,有泪无声,心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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