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苏先生可曾见过田里的农户,他们同样也是衣不蔽体,但他们辛苦劳作,为大汉王朝提供了无数粮食,难道他们也是蛮夷?还有外边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天被地席,流离失所,而造成这些的不正是那些高高在上,整日研究服章之美的人吗?”
张慎的问题像闪电一样,将苏哲击中了。
然而张慎后面还有致命一击:“依学生只见,有些人虽身着精美的服章,却也只是衣冠禽兽罢了!”
哗——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然后群情激奋,七嘴八舌,骂什么的都有。
“无耻!狂妄!”
“胡说八道!”
有一个平日里穿得最花里胡哨的儒生,本能的就把张慎说的话当成了是在骂自己,于是张口就骂:“兀那小儿!不当人子!你才衣冠禽兽!”
“这位先生莫急,我并非单单说的你,而是指在座的各位都是,咳咳,不不,都不是禽兽。”
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张慎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掩饰过去了。
苏哲此时也是憋红了脸,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留着一抹秀长的美髯,一身儒士打扮的人摆了摆手,待一众学子都安静了下来后。
儒士用儒雅随和的语气对张慎说道:“汝适才用‘白马非马’作辩,老夫便知你擅诡辩之道,可天下之事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字,百姓衣不蔽体并非他们所愿,而是无衣可穿,可汝锦衣玉食又读着圣贤书,如此胡作非为,糟蹋服章,确实不当人子。”
“良言兄,汝终于到了,哲在此等候久已。”这儒士一出现,苏哲立即将张慎抛在一边,完全沉浸在重遇故友的喜悦中。
其实张慎的内心比他还高兴,只是没在脸上表现出来而已,心中喃喃自语:高诱,高良言,你终于出现,我也等你好久了!
现在好戏才刚刚开始。
冀州名士高诱,字良言,后世只有几本经注传了下来,所以不算出名。
但如今这个时间点,尤其是在冀州河北(黄河以北)这一带,那可是鼎鼎大名。
因为高诱的老师,真是有着“海内大儒”美誉的卢植。
而高诱不仅年纪轻轻就成了名士,还是卢植最得意的门生,尝尝夸他是所有弟子中学问做得最好的一个,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所以高诱也被人们成为卢门的“门人冠首”。
这么一个重量级人物,就是张慎宁愿背上“不要脸”的骂名,还煽动了上千人做“鱼饵”,才吸引到的“大鱼”。
张慎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对高诱鞠了学生礼,然后一脸诚恳的说道:“先生请恕罪,先生有所不知,此事事出有因,不知先生可愿意听学生细细道来?”
苏哲被张慎打断了与好友叙旧,有些生气的说道:“此孺子善诡道,想必他又要狡辩了,良言兄若是不想听,自可不必理会。”
高诱淡淡一笑,说道:“无妨无妨,明瑞多虑了,圣人言:不教而诛是为过,姑且听他如何自辩。”
听到高诱此言,张慎悬着的心已经完全放进了肚子了。
看来高诱就是那种别人常说的,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
于是张慎将敞开的衣襟扒得更大了,让胸腹的肌肤沐浴在阳光之下,同时也在心中默默感谢牛郎叔叔和织女姐姐,赐给他这样一个好天气,若是他们忍不住提前相见,拉上黑云遮羞让天空乌漆嘛黑的话,今天这场戏可就要演砸了。
“先生可知今日七月初七,除了七夕节,还是晒衣节。”
“连童子都会唱‘七月七,晒干衣’,老夫自然知晓,难不成你要告诉老夫,你是在此处晒衣服吗?”
,“非也非也,学生见今日家家户户都在晾晒衣服被褥,以驱散霉腐潮湿之气,学生有感而发,生怕书籍发霉,因而在此处晒书尔。”
“在此晒书?书在何处?”
“哈哈”张慎哈哈一笑,拍拍自己的肚子,傲然说道:“天下藏书皆在吾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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