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乂全身都是泥泞,抱着小腿喘息良久,才挣扎着站起身来。掂着脚走了几步,虽然疼痛难忍,但勉强能够行走,说明骨头没有断。
老商人长出了一口气,做好了一切准备,却倒在逃亡的开始,那才是运气差到极点。
他抬头观察了一下月亮,找到了北方,然后贴着墙根,在黑暗中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因为视线阻碍,这里相对安全,但地面太泥泞,稍一不慎就会发出声响,惊动看守。若是不幸滑倒,那就更糟糕了,他必须高抬腿,轻落足,谨慎再谨慎。
好在他的乌皮靴用料精实,做工精良,十分结实,那是长安西市李记靴帽庄的上品。虽说足下全是泥水,湿漉漉的十分难受,但暂时没有散架的危险。
窦乂明白,一双好靴,才是走长路的根本,多精壮的汉子也不可能赤足走太久。这一刻,他深深为自己庆幸,狠心花20文购了一双李记好靴。
从他跳下屋顶的位置,到北面棚屋的尽头,大约0步。他走的很小心,但他知道,最危险的就是把头的那间,那里就是看守歇宿的地方,而且有灯光。
距离看守棚屋10步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他现在疑神疑鬼,他害怕看守正好出来如厕,害怕看守从墙缝中看到他的身影,害怕看守听到他的脚步声,他甚至觉得喘气都可能被发觉。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放弃算了,泥泞、潮湿、饥饿、疼痛、恐惧,这比死还令人痛苦。他不懂,自己如此挣扎求生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活受罪么?那还不如让盐贼了结自己的性命,也算脱离苦海。
可他不能,他的儿子们还年轻,还无法执掌窦记,他要活下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更加小心了。好在一切顺利,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看守们鼾声如雷,此起彼伏,在墙外听的一清二楚。
出了棚户区,前面是一片荒废的菜地,隐约能看到打过的地垄,和干涸的灌溉渠。院墙在百步以外,夜幕之下,哪里看的清墙垣模样。不过窦乂能够感觉到,那里确实有颗大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就是有这么一股强烈的感觉。
窦乂缩在棚户墙角,向望楼方向张望,不由得暗暗叫苦。入娘的,站在望楼上,能够看到前面大片开阔地,无遮无拦,一览无余。而他背后的一墙之隔,就是穷凶极恶的看守,一旦声张起来,他根本无法逃脱。
他用最大的毅力克制着惊恐,把理智唤回心中,渐渐看出了门道。
菜地虽然开阔,但距离望楼足有百步,黑暗之中,要想发现百步外的目标,并不容易。就像自己,根本看不清百步外的院墙和树木。菜园中还有一道道地沟,可以隐身其中爬行,只要不直起身体,就有逃生的希望。
不知不觉中,足胫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这让他的信心又加了一些。
他看了看满地泥泞,毫不犹豫的伏了下去,开始在泥地上慢慢爬行。无边的夜色之下,可怕的大泥滩上,谁也想不到有一个顽强的生灵,正在挣扎求生。
他一点一点接近田垄,终于滚进地沟之中,到了这里,就安全了许多,他长出了一口气,狂跳的心似乎也平静了一些。
地沟将将容下一个人身,身旁就是地垄,只要动作不是过大,要想发觉可不容易。只是刚下过雨,地沟底部全是粘稠的淤泥,臭气熏天,糊在身上,那滋味可想而知。
不过他动作快了很多,恍惚之中,似乎他真的看到树影婆娑。
他担心又是紧张饥疲之下的幻觉,他又一次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狠狠眨了眨眼。不错,就是那颗他梦想中的大榕树,像天神下凡,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面前,距离只有3、40步。
这一刻,他几乎要流下泪来,翻过这道围墙,就是自由,就是性命。艰辛没有白付出,老孙不会白死,窦记将会永生。
可就在这一刻,他听到了一声吠叫,他的心猛的收缩成一团。接着就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疯狂的吠叫,两条敏捷的黑影向他飞奔而来,整个院落都躁动起来。有灯火的地方在大声喝骂,快速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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