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壶是没有耳的,也只是士大夫酒宴上的游戏。鲜卑入住中原以来,投壶戏流传于民间,贩夫走卒、妇人童子也可以玩耍,礼法渐渐淡泊,玩法也发生了变化,壶的形制也加了双耳,甚至三耳。
按正常投壶距离,去人不过5、6步,但敬思要把投壶摆在廊下,已在10步以外,壶口只有拳头大小,看都看不真著,这如何投的中。
不过赵三有信心,大匠的眼睛等于尺子,绳墨功夫考验的就是手上准头。其实每日运用斧斤,等于练习手眼协调,30余年下来,他相信无人在投壶技上能够胜过自己,何况嗣昭只是个14岁的少年。
他信心满满的站到堂上,向嗣昭颔首说道:“郎君请了。”
嗣昭依然在座上,微笑着说道:“我就坐着吧。”厅上一愣,敬思大声叫好,旁人却满腹狐疑,坐着投壶,闻所未闻,这沙陀郎君是自己认输了么。
李幺公却眉花眼笑,因为不太公平的赌赛,下注才会一边倒,庄家获利才丰厚。
赵三感到了压力,也感到了侮辱,因为要想投中,手眼腰腿分毫不能差。坐着不动,等于废了一双腿,和敬思单臂相扑没什么分别。更何况座位距离壶,足有12步开外,难道堂堂西市赵三,被人如此轻视么?
可若是按嗣昭的章程,他真没有把握,哪敢出丑。
满庭粗汉聚在阶下下注,牛贩狄仝凑到嗣昭身边,低声说道:“莫要小视了老赵,那家伙投壶从没有输过。”
几年前,狄仝就帮过嗣昭,算是这里交情最久的。可是今日来的都是朋友,嗣昭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漏底,只是微笑不语。
敬思却不管那么多,大笑道:“老赵再厉害,也只是十步技,嗣昭练的可是百步杀人技。老赵输了不过赔累钱财,嗣昭要是输了,可要送了性命。你想老赵如何是对手?你若是个聪明的,今日怕有一笔小财进账。”
狄仝一听,这话十分有理,只可惜搜摸全身,也只有百多文,不由得大为怅恨。下注已毕,押嗣昭的已经到了一赔五,大部分都看好赵三,这沙陀郎君过于托大了。
这让赵三找回了尊严,也找回了些信心。
投局开始,赵三先投,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他。他以长带连颈缚住衣袖,伸伸臂腿,并无窒碍,这才走到线后。
青楼门子云弄月为赵三副,上前递上一跟去了簇的羽箭,赵三接过箭支,长吁了一口气。他掂起羽箭,双足站定,气定神闲,全身已经如一根柔韧的绷簧,随时可以爆发。
四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看着他的手。
赵三习惯了成为注目的中心,并不紧张,他目光灼灼,眼中只有那小小的投壶口。他轻舒猿臂,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弧线,啪的一声,箭杆微触壶口,还是顺利入壶。
满庭彩声哄然而起,赵三也轻出了一口气,他从没有这个距离上投过,与平时的感觉大大不同,第一投进了,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按照规矩,一轮八投,一人一投,副手徐蚱蜢把羽箭递给嗣昭,神色有些紧张。
他押的也是嗣昭,他可是亲眼见过嗣昭与点青郎的对决,知道这少年在弓箭上的造诣。可他也吃不准,毕竟手投与弦射到底不同,那赵三如此厉害,他可不知结果如何。
嗣昭面不改色,接过羽箭,把手中酒杯轻轻放在几上,也没看他如何动作,张手就抛。众人惊呼声中,羽箭划过厅堂,唰的一声入壶,没有一丝一毫的窒碍。
这一下高下立判,一个气定神闲,一个紧张备至。
那些押赵三的都紧张起来,押嗣昭的却长出一口气,他们并不知道沙陀儿的真实技艺,只是抱着押偏门的心理,博个大的,没想到运气如此之好。
赵三比赌徒们更紧张,嗣昭手上的功夫令他震惊,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手眼协调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他不敢想象,世上真有如此人物。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不免心中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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