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杀军旧部从全员溃散、仓惶逃归,到基本恢复建制,只用了短短两三天时间。
赵桓不得不承认,梁方平这厮虽说是个无卵阉人,若论统军辖众的本领,并不比那些沙场秋点兵的老将军逊色多少。
显而易见,年轻时候跟随童贯童大王在西北军中千锤百炼;这些年又独挡一面,到处挥舞着捉杀制置使的大旗剿贼平叛,就算是生铁也早已锻造成精钢了。
令人遗憾的是,金军铁骑甫一露头,昔日的吊额白睛大虫,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
可悲乎?可叹乎?可惜乎?
此时位于瑞圣园祭坛附近的中军大帐里,赵桓一面兀自感慨,一面低头审视着墨漆虎头帅案上的一方铜铸官印,但见上面阴刻着八个浸染朱红印泥的篆体小字:京东捉杀制置使司。
这是朝廷几年前因剿贼平叛而专门设置的临时机构,事毕之后自动省罢,官印也随之一并销毁。
如今梁方平却私自藏匿下来,走到哪随身携带到哪,由此可见他对昔日的辉煌有多怀念。
事实上赵桓想当然了,梁方平这会儿压根没心情怀旧,他正将怨毒无比的狠虐目光,投向大帐入口处——那里即将出现一位吃里扒外的本军嫡系将佐。
时间不大,门外有个清亮的男子嗓音,字正腔圆的自报家门:“捉杀军旧部第三将,左部将田师中,奉命前来见驾!”
说来尴尬,梁方平的七千人马这次衔命出戍浚州,由于事态过于急迫,甚至连正式番号都没来得及编制,枢密院就像催命鬼似的督促他们上路了,是以本军各级将佐对外只能以捉杀军旧部自称。
田师中?
听到这个有点熟悉的名字,赵桓心中陡然一动,缓缓放下了手里的铜铸官印。
作为一个只从宋穿网文里汲取历史知识的穿越者,他能接触到的本朝历史人物全靠小说剧情提供,因此局限性特别大,一下子就能记住的更是少之又少。
除非是那些自带光环的大人物,抑或是跟某个在历史大人物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特殊关系,像田师中这种乏善可陈之徒,显然属于后者。
赵桓能记住他的名字,主要是因为中兴四将之一的张俊张大帅。据某本宋穿网文里说,田师中这厮过了而立之年还没娶上老婆,急得上窜下跳,火烧火燎,隔三差五的流鼻血。
后来投奔张俊,帮着打了几回大胜仗。张大帅一时高兴,不赏金不赏银,直接把自家守寡的儿媳妇赏给他当老婆。
据说田师中当时激动得无可无不可,就差跳着脚感谢张大帅的八辈祖宗了。
呃,在我大宋天朝自力更生娶个老婆,真的有那么难吗?
赵桓甚是好奇,这会儿就想看看田师中是不是长了一副猪都不吃的鬼样子。
“宣。”
“喏!”
一名倚门而立的金瓜武士扭头冲着外面大声喝道:“官家有旨,宣召捉杀军左部将田师中入帐陛见!”
话音刚落,从帐外急趋进来一位顶盔挂甲的年轻军将。此人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纳头便拜,口中万岁喊得山响。
赵桓只扫一眼就看清楚了:这家伙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身高在五尺开外,不胖也不瘦,狭脸、短髯、细眉长眼。
说实话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不招人待见,反倒有股子精明干练的意思一一要是这样的人都讨不到老婆,我大宋天朝打光棍的汉子岂不是很多?
事实上田师中的精明干练不光表现在脸上,更体现在审时度势的具体行动中。
作为梁方平亲手培植起来的嫡系部曲,田师中早就看出来主帅与新官家叫板肯定是死路一条,是以趁内臣邵成章路过本部营垒之际,偷偷请他给新官家递了个口信,大概意思是说,甘愿做新官家的内应,以图尽忠自效。
赵桓起初并不知道其人是谁,既然有人愿意弃暗投明,何乐而不为?原本以为他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岂料这家伙比较有料,居然同时说服了驻扎在封邱门内的第二将和第三将一起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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