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总宪为国为民,何罪之有?不必请罪的。”朱祁玉笑意更甚,示意兴安给贺章换杯热茶。
贺章这才松了口气,这趟应该来!
你看兴安大珰都用冷茶明示了,这请了罪才算是换了热茶。
胡濙拄着拐杖健步如飞的进了御书房,先是见礼,而后定眼一看,是贺章,这嘴角便抽动了两下,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京师人人都说贺总宪只手遮天,起初某还不信,某听说贺总宪前几日在朝会上,耍了好大的威风,连陛下都得和贺总宪好说好商量了?”胡濙坐定之后,这话直接都撞到了贺章的眼跟前,一点都不带客气。
“这不今天就赶忙来请罪了。”贺章一看胡濙发火儿,就赶忙解释了今天来的原因。
“你怎么不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才过来谢罪?”胡濙顿了顿自己的拐杖,颇为狠厉的说道。
胡濙是真的生气了。
他举荐了萧晅,萧晅那头出了天塌地陷的大事,这贺章也算是胡濙的人,因为也是胡濙举荐的,就是再大的恩怨,这官场上举荐就是天大的恩情,胡濙如此教训,是真的在教训。
陛下不会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也不会因此惩处贺章,但是作为臣子,不能失了恭顺之心。
“好了好了,这件事揭过去了,为大明办事而已,朕不在意。”朱祁玉是真的不在意,倒是兴安生了好大的气,连杯热茶都不给。
胡濙仍然有些不解气的说道:“也就是陛下宽仁,不愿意为了这事搭理你,若是论起来,你这至少都是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幼稚,送到漠北吃吃沙子,西北风吹一吹清醒些就好了。”
这不是胡濙第一次表示大明朝堂现在有些幼稚了,陛下是个敞亮的人,这样有好处,自然也有些坏处,当然说好听点是一些朝臣有赤子之心。
贺章被训斥了一顿,也是一句也不敢反驳。
“说起这漠北吃沙子,贺总宪,倒是对这只手遮天的雅号,似乎混不在意?”朱祁玉有些奇怪的问道。
贺章这只手是在塞外丢掉的。
贺章俯首说道:“都察院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若是在朝堂上四处都是朋党,见面就是同榜、同乡、同师,人人交口称赞,言必善,那就不是都察院了。”
“都察院总宪,本该就是个恶人,这只手遮天不好听,骂臣是个残疾,骂臣四处咬人,这便是该有的恶人模样。”
朱祁玉听闻,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如此,贺总宪受委屈了。”
天天被人骂残疾,还唾面自干,这不是委屈是什么。
“为人臣,食君俸,尽君事耳。”贺章则满是不在意的说道。
胡濙这才面色不再那么冰冷的说道:“这还有点样子,还有些才能,还有些恭顺之心。”
“谢胡少师教诲。”贺章颇为真心实意的说道。
贺章和刘吉是同乡,刘吉又跟在胡濙身边学习礼法之道,当年贺章弹劾胡濙无德,而后因为考成前往云贵检阅边方的时候,刘吉为贺章送行,贺章对刘吉说出了让陛下都胆战心惊的两个字,倍之。
贺章当时就在人生的岔路口上,一只脚在鬼门关。
若非胡濙的提点,贺章把那只脚从鬼门关收了回来,这会儿贺章哪里是能在朝堂上跟陛下耍威风的贺总宪,只能是坟头草三丈高的模样了。
贺章没办法在胡濙面前豪横。
钱溥和萧镃有师徒的名分,可是钱溥是一点好没学到。
贺章和胡濙没有师徒的名分,但是胡濙却真真切切的教会了贺章在景泰年间当如何做官,该如何做人。
这官,贺章做的威风,做的问心无愧。
“胡少师,皇叔说要给濡儿换个封号,朕也觉得到时候了,胡少师以为呢?”朱祁玉将襄王的奏疏交给了兴安,让兴安转交给胡濙。
胡濙看完之后,罕见的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思考了许久才说道:“陛下以为该换了吗?臣倒是以为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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