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该死!”几个家主零零散散的喊着。
他们都是有功名在身,大抵都能捞了个举人,这举人指定不是考来的,毕竟费亦应这类弃儒从商,又弃商入仕的人真的不多。
“觉得朕刻薄寡恩是吧。”朱祁玉缓了口气,冷冰冰的说道:“你信不信朕把你们的罪行登到邸报上,下旨让天下人骂你们四家?”
“不多,翰林院的翰林们,一人写一首诗,体裁不限、格律不限,写不出来就写千字文,反正朕也不看,只要骂的痛快就是。”
“把这骂诗、千字文精挑细选,就取名叫名教罪人诗,让三经厂刊印天下,石刻之后,填满你家祠堂!”
“让你们家丑事天下闻,骂名永流传!”
“你们选吧。”
于谦勐地打了个寒颤,陛下平日里把人送进解刳院已经足够让人胆寒了,他还以为这就是陛下的顶格处理,现在于谦才发现,他小瞧了陛下的刻薄寡恩,陛下这也太损了。
名教罪人,这杀了人还要诛心啊。
“谢陛下不辱隆恩。”四个家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终于认清楚了现实,落到眼下这位皇爷爷的手里,能稳稳妥妥的、没什么幺蛾子的去死,已经是陛下开恩了。
朱祁玉搞这出儿,也不是他突发奇想。
雍正四年,年羹尧失宠被赐死,钱名世作为旧朝老臣多少有点不服气,就上书给年羹尧求情,这就戳到了雍正的肺管子,钱名世被雍正革除功名,发回原籍。
这钱名世离京的时候,雍正亲自写下了名教罪人刻成了匾额,让钱名世挂在家门,还让地方官员每日检查。
这还不算完,雍正又命令三百八十五名翰林写诗,骂钱名世,写不出诗就写千字文,最后精挑细选,凋版印刷名教罪人诗,最后刻成了石刻,填满了钱名世的宗祠。
自此之后,江左文人无钱氏。
雍正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他亲眼看到了康熙年间的重重乱象,对于文官而言,杀头是不管用的。
如果你杀头,文臣会高呼杀身成仁、谢主隆恩如果抄家,文臣会疾呼与民争利、舍生取义如果是革职,文臣会笑言远离桉牍劳形、寄情山水之间。
杀头对付不了文官,反而助长其气焰。
康熙年间,康熙曾经三次言开海,设立松江市舶司事,结果次次都被阻挠,反而接连损失了三个心腹,钱名世就是第三次阻挠康熙开海的人。
怎么对付文官?
彻底搞臭他。
朱祁玉收起了气势,挥了挥手,让卢忠把人带下去查补,这四个家主,最后都是要进解刳院的,至于其他从犯,该杀的杀,该流的流,朱祁玉还要在广州府待一段时间,这个桉子自然可以办妥。
朱祁玉坐着车驾,缓缓离开的百寿坊,这场堵门的闹剧渐渐接近了尾声。
陈汝言和于谦等一干臣子,坐在一辆车上,返回南塘。
“于少保劝上仁恕之事,看起来进展甚微。”陈汝言忧心忡忡的说道,他担心名教罪人这法子,实在是太损了。
陈汝言和于谦是老熟人了,当初陈汝言可是于谦手中接过了兵部尚书,虽然没干好,但最后还是给兵部找了个江渊做尚书,也不算所托非人。
陛下的日拱一卒战略和今日这名教罪人,这仁恕没劝多少,反而越劝越回去了。
于谦不是很介意的说道:“名教罪人这法子,大抵也算是罪有应得吧,能把陛下逼到动用名教罪人的地步,这还有一丝恭顺之心吗?还有一点人臣之礼吗?”
“这得告诉胡尚书,让胡尚书把这个法子完善下,胡尚书是太子少师,皇嗣们应该学学这等手段。”
“于少保不担心吗?”陈汝言低声问道。
于谦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我是武勋世侯,我又不是文臣,名教罪人又用不到我身上,我自然不会担心。”
“啊这…”陈汝言目瞪口呆的说道。
的确,于谦现在是武勋世侯,名教罪人是对付文臣的法子,再对付也对付不到于少保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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