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德仁稍微有点眼力价儿,就能看出来正中间的那位才是正主。
奈何荣德仁看到姚龙,就跟抓住了上天的绳索一样,眼里再容不得别人了。
姚龙一言不发,这个礼,他受不住。
朱祁钰打量了下尖嘴猴腮的荣德仁,又看向了江面。
荣德仁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稍微打量了一圈,才看到了那一把把六边形的一窝蜂,心头大惊!
“敢请问二位是”荣德仁颇为奇怪的说道。
朱祁钰看着荣德仁问道:“这处设卡,你拿了多少好处?”
荣德仁暗道此人好没有教养,情浅言深的忌讳都不懂,颇为不耐的说道:“我哪里敢拿啊,我一分都没拿,你可不要凭白污人清白。”
这个时候荣德仁突然看到了金三的尸首,看着那心口大开的模样,终于愕然。
这个恶霸,就这么被人打死了?
“你为何纵容他们在此设卡?”朱祁钰再次问道。
荣德仁猛地摇头说道:“瞧您这话说的。我能管得住他们呐?人家是金溪陆氏家里看门狗,我打狗不得看主人?”
“我倒是想上到奏疏,可是朝士半江西,我这奏疏递上去了,怕是还没掀起什么浪花来,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荣德仁不知道朱祁钰的身份,但也知道了,面前这位是贵人。
朱祁钰在九江府驻跸甘棠别苑的事儿,朝中知道的人多,可是江西地面知道的缺少,这就是典型的信息差。
姚龙和杨翰只要不多嘴,江西地面也就知道九江府来了贵人,至于有多贵,那就不晓得了。
“你贪了多少钱?”朱祁钰又问了一句。
荣德仁斟酌了一番说道:“一共就不到三千两银子。”
“拿了吧。”朱祁钰看了眼卢忠,又看了眼荣德仁,走过了荣德仁身边时候说道:“朕给你留个全尸。”
朕?
朕!
九江府的贵人是大明皇帝?
荣德仁被缇骑摁倒的时候,面色金黄,如丧考妣。
他知道,他死定了。
按照大明在景泰二年制定的宪纲事类九十五条,贪百两罢免,贪三百两革除功名,贪五百两流放,贪一千两杀,贪五千两籍家,全族流放的标准,荣德仁按律当杀。
给个体面,就不斩首示众了,挂在通惠河上,以儆效尤。
朱祁钰回头看了一眼荣德仁说道:“没事,黄泉路上,陪你的人很多,不用如此担心。”
湖口县的堵船盛景已经消失不见,于谦年岁有些大了,回九江府的路上,朱祁钰并没有站在甲板上吹风,而是到了船仓之内。
朱祁钰看着窗外说道:“于少保,朕心中有惑。”
“文化造极于赵宋之世,宋有志之士如过江之鲫,为何宋独取弱民之道?”
毫无疑问,两宋的弱民之道是极其鼎盛的,建立在乡村户和坊郭户的户制之上,驱赶失地佃户入城当牛做马,不立田制,售卖官田,在朝政上以重文轻武,以文驭武,最终造成了国力孱弱。
说到底,两宋的孱弱,完全是走的弱民之道。
两宋士大夫那么多,他们就看不到吗?
于谦想了想,十分认真的说道:“陛下,商君书曰:民弱国强,民强国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
“陛下,北宋与辽国签订了澶渊之盟后,辽国有助军旅之费,极其富裕,但是辽国仍然继续极尽朘剥百姓,让百姓始终羸弱。”
“若有战且战败,这辽国的肉食者们可以西进,也可以投降北宋,但是这羸弱的百姓就没法跑了,只能死战到底。”
“若是让老百姓们吃饱了喝足,还有动力南下劫掠北宋吗?”
朱祁钰陡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于谦,猛地坐直了身子,满是疑惑的说道:“不对啊,商鞅变法不是奖耕战吗?”
“朕记得当时关中的土地都不够分了,只能分到关外去,老秦人们还闹了很大的意见。”
“若都是弱民之法,为何秦强宋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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