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楼的主楼五层多高,比皇宫的城墙还要高,站在这里,居然能看到皇宫里面!
这必然违制,可见迁都之后,这些人多么的胆大包天。
有人广邀海商,前来烟云楼顶层看戏。
烟云楼的顶层是复式结构,二楼都是包房,一楼都是雅座,中间有个大戏台子。
朱祁钰来的晚了些,台上已经唱了起来,居然是在唱精忠旌。
台下没几个在听戏,而是交头接耳。
烟云楼也是应天府扑买之地,应天府需要官办、扑买、营建时,就会在这里进行扑买。
一曲精忠旌唱了三折,一人终于上台,拍了拍手说道:“今日高朋满座齐聚一堂,鄙人不才,做这唱衣,某别的不会,只一点,对这扑买之物,却是如数家珍,且听我与诸位分说,娓娓道来。”
“从今日听众卖衣,未三唱,应益价!三唱未竞,益价不犯!”
唱衣,源自唐朝的一种职业,说是寺庙里僧人圆寂之后,会把遗物卖掉,然后分钱,卖衣服的这个人就叫唱衣。
后来慢慢发展到了类似拍卖行的一样的营生。
未三唱,应益价,三唱未竞,益价不犯。
有人出价,就有人溢价,三次叫价之前,可以溢价,但是三次叫价以后,再溢价就不算了。
“咱们闲话少许,闲事休提,请今日宝物来。”
一对儿巨大的象牙被抬了出来,洁白如玉的放在了灯盏之下。
唱衣笑着说道:“慢八撒来的象牙,或说这慢八撒,是那三宝太监去过最远的地方,在那天的尽头,海的最远处,那里人卷发黑身,力大不亏”
二楼的庚寅房内,朱祁钰看着那对儿象牙。
慢八撒在非洲甚至接近于南非,郑和七下西洋开辟出来的航路,的确是被人僭越了。
而且显然有海商对这些极为熟稔,甚至连这小小唱衣都一清二楚。
象牙、犀角、玳瑁、沉香、珊瑚、宝石、家居器物、香料、各种木料等等层出不穷,比朱祁钰当初看到的内承运库里的宝物种类还要繁多。
唱衣看着气氛热络,便高声说道:“下面这一物,乃是活物,有道是: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
“自前唐初年,便有新罗婢最为乖巧,今日则是高丽姬盛名远播。”
“今日则有高丽少女三十余人,诸位看官,若是看到中意之人,则尽可出价,起价十两,叫价一两。”
高丽姬,是朝鲜贡品。
之前朝鲜国王献出了少女七人,执馔婢十人,女使十六人,种马五十匹,朝贡换世子冕服。
执馔婢是什么人?是专门拿着汤勺喂饭的少女。
兴安虽然让这些高丽姬都入了宫,但是朱祁钰始终没见过这些人,多数都在浣衣局洗衣服去了。
朱祁钰看着楼下的少女,一个个的被带上台来。
终于明白了,为何朱棣的后宫有那么多的朝鲜宠妃了。
这些个高丽姬个顶个的皮肤白皙、珠圆玉润,看起来就很乖巧柔顺。
其中一女子,引得众商追捧,叫价一度到了五十多两,最后被一豪商以一百两拿下。
朱祁钰沉默不语的看着这一幕,这些人的眼中,根本没什么王法而言,大明严禁奴仆,各种势要豪右之家,甚至需要通过收为家人的方式,避开大明律。
扑买只不过是前戏罢了,无论是那些琳琅满目的宝物,还是这异国香色的高丽姬,不过是今天的配角。
扑买结束后,一楼之人开始被人带着离席,各包厢之内,开始传菜。
朱祁钰压根没动筷子,也没人动筷子,今天他们是来议事的。
甲午房包厢之内,一个沉闷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大军已然入了京,皇爷爷,还把北方那股子悍蛮的气力,用在了南衙。”
爷爷,是一种大明民间对皇帝的称呼。
显然这甲午房的男子,是对皇帝的一些政令不太满意了。
甲午房男子继续说道:“商舶税十抽一实税,若给银优蠲四分。这是爷爷定下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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