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虎坐在他的对面,亦是心情愉悦道:“顾兄的计谋,自然是高明的很。”
如今已是酉时,顾宅的书房内,灯火通明。说是书房,其实拿出去,都够外头百姓一家三口之用。如此宽敞的书房,除了摆着名人墨宝、书记瓶花等物外。中间靠右的书架后,还摆着一张八仙桌。
说来也是有趣,两个当朝文官的领头人物,分坐八仙桌两端,桌上只有些家常小菜。再看他们私下的穿着打扮,也不似勋贵人家的奢华夸张。
席间,顾载庸不免拉着颜虎,聊起白日的朝堂事。他的才智本就过人,可偏偏这次的事情,他只是寻常的一拨一弄,便整个扭转过乾坤。纵使是顾载庸用计一生,自问也找不出比这次更好的谋略。
“现在林如海这些人,一定投鼠忌器。”顾载庸不无兴奋道,“他们常常自诩清流雅士,爱说些为民请命的漂亮话。要坐实了薛家人的罪行,必恶了四王八公。要是避重就轻……”
颜虎大笑着接口道:“那他们跟我们还有何区别。满口仁义道德,百姓社稷。脱了官袍,大家都是一样黑。”
“又想当好人,又要做高官。”顾载庸嗤笑一声,“天底下的好事,哪能让他们都占去了。”
这份逼良为娼的爽感,实在叫人身心舒坦。颜虎认同的点着头,又朝着身侧的哑仆招手,举起左手的酒杯,示意给自己倒酒。
“可他们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多拖一日,王子腾的疑虑就多一分。”颜虎边饮边道。
毕竟在王子腾眼里,他还要猜一猜新旧两党是否会合在一起,或是有借机达成一致的可能。
新党可以不入这个局,那王子腾的生死,就全系在旧党一念之间。这个案子,旧党说它大就大,说它小就小。有的是法子逼王子腾就范。要是新党入局,那王子腾又会回到前头的猜疑。
这次计谋里,顾载庸可以说算准了每个人的心理。李贽想要扬一扬脾气,新党正是风头得意时。王子腾所在的四王八公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已经岌岌可危。
“你说王子腾会不会——不来找我们?”颜虎提出一个疑问。这是最坏的情况,如果王子腾一直按兵不动,那才是给他和李贽找了个台阶下。
“不会。”顾载庸斩钉截铁道,“他要是这样做,就不是王子腾了。”
光靠忍气吞声,没有些心计手段,可驾驭不住四王八公。
都说会揣摩人心的人,才能做官。顾载庸笑得十分轻松,“依我看,王子腾现在肯定在想,我们手里到底拿着什么东西,能让他乖乖就范。”
“哼。”颜虎也认同顾载庸的猜测,冷笑道,“那就让他猜吧,他猜的越多,才越坐立难安。”
两人正说的高兴,书房的大门却突然被人打开。如此机密时刻被人闯入,顾载庸当即就恼了,正欲扬眉发怒,待他看清来人后,又硬生生转怒为喜,将一溜烟跑进来的小童抱在怀里。
“辉儿,不好好在房里看书,跑爹爹这里来做什么?”
这小童是顾载庸的老来子,因很得顾载庸欢心,胆子不是一般的大。才坐到他爹怀里,就拔起顾载庸的胡须,“爹,书有什么好看的。我以后要跟爹爹一样,当大官,治理天下。”
“好好好。不枉我给你取名叫志辉……”顾载庸抬起头,瞪了照顾儿子的下人一眼,才夹了一筷子的菜,递到儿子的嘴巴,哄道,“那你要好好吃饭,好好读书才是。”
“哈哈哈,辉儿,你今后想当大官,问你爹没用。得问你颜伯伯我。”
…………
…………
顺天府衙的牢房内,陈恒已经做好今夜睡在此处的准备。眼下虽是天寒地冻,牢狱更是阴森恐怖。可如今的薛大傻子,说不好要牵动多少人家的命运。陈恒实在不敢将他丢在牢房里不顾,自己施施然回家睡大觉。
如今着急上火的是新党,刘良才只派了个师爷过来盯着,避免陈恒私下偷偷指点薛蟠。这位顺天知府自己,还可以在府衙里安安心心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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