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虽然不是太会说话,不过回到一醉阁之前,沈凤鸣还是大概知道了这几天发生过什么。仪王承平亲口对侍卫司长邵宣也说是重伤的夏琰背回了朱雀尸体,这句话自那天早起就在禁城传了个里外里,明面虽然谁都不提,可暗地里,凡见着面,打着眼,都心知肚明着,消息一点点地便渗出了外城来,那看似喧闹如昔的临安城,凡沾着些边的家户,其实早对此事有了耳闻。黑竹会当然也是有耳目的,头一天一醉阁就听说了,阿合心急如焚,奈何不能擅离,只能叫阿义领着无影设法打探端的。两个人去过林子里,可林子里并没有什么说法——黑竹毕竟不是专司打探消息的组织,据说这几日内城戒备极严,几个头面灵的平日里还能偶尔有个出入,这两日竟未得机会,另有常混在戏班子、杂耍班子里的,这几日内城里亦是一个要约都不曾有。
“秋葵也没有来过?”沈凤鸣道。
无影摇摇头:“阿合哥说,这两日里面肯定要给大哥的师父准备丧事,葵姐姐恐怕走不开,她也不一定会想着给我们报信,可是大哥要是没事,他……他无论如何也会给我们来个信的,所以……就怕是……就怕是他真的……不太好。”
沈凤鸣没有多说,心中盘算着,如果没有消息——那他无论如何,总要想办法进内城一趟。
一醉阁的门开着,只有加厚的门帘稍许遮着冷风。狭小的地方照旧有一两桩清闲生意,沈凤鸣方走进去,就看到靠近柜台的桌边斜坐了一个人,正屈起一条右腿,一手拿着个酒杯,侧了身子,向着柜台的方向,不知说些什么。老掌柜和阿合都在柜台后向他看,老头子已站了起来,阿合甚至稍倾过几分身,一抬头却见着沈凤鸣,心中一喜,脱口道:“沈大哥!”
桌边的人也回过头来,就着窄窄的单门看了一眼沈凤鸣。沈凤鸣与他目光甫一遇,微微皱了皱眉,“……是你,”
他说这话时,一时未想起这人的名字,但皱了一皱眉之后,便忆了起来,“……‘戎机’?”
——“戎机”。他记起的是一个代号。
确切来说,他与“戎机”甚至算不认识,可黑竹里但凡有个代号的,他总多多少少在心里留过一遍底。戎机自马斯死后就去向不明,沈凤鸣料他不想转投自己,并不放在心——可眼下,他又是为什么出现在此?
“‘凤鸣’竟然认得我。”戎机站起身来,一脸不大真诚的笑,“幸会,幸会。”
也不待沈凤鸣说什么,便从怀里取出叠看起来快揉糊了的纸,吊儿郎当伸在半空,口气听着敷衍:“我就是来报个信。明天朱雀要出殡,地方在这,要就拿去。”
沈凤鸣本来待要对这不大对眼的不速之客冷语几句,脸色都已摆好,闻言却是不假思索,一把抽走了他手里那团东西。戎机那手还没及伸直,登时顿了一顿,好像不知该继续往前伸还是收回去,只好便这么悬着。
沈凤鸣已经迅速打开那叠纸,看了一看,抬头:“你哪来的消息?”
戎机才慢吞吞收手,窝到胳膊下摆了个抱臂的姿势,“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帮……”他抬目将这阁间扫了一扫,“……废物一般,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沈凤鸣一气反笑:“那不如这么问:你为什么要送消息给我?”
“呵,天天看着一群饭桶在眼皮底下白忙活,换你忍得了。”戎机耸了耸肩,“也没指望你谢我,知道不如我就行了。”
他踢开凳子,便要走。无影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道:“你说什么!”却被沈凤鸣一手按住肩膀,动弹不去。
“戎机,”沈凤鸣叫住他,“你一直在临安?”
戎机哼了一声,不接话。
“你能见到君黎?他怎么样?”
戎机侧过半边脸睨了他一眼:“你猜。”
沈凤鸣扬了扬手里的纸,苦笑:“至少没死,下葬的就朱雀一个。”
戎机便将整张脸转了回来,不无挖苦,“很失望吧?就是死不了。你想坐他的位子?偏轮不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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