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地厚为甲,于海边地面上竖一标杆,高三丈。然后走到远处,约四千丈外,身体伏地,无法再在地平线上看到标杆之顶。而若是重新靠近,距离标杆三千七八百丈时,又能隐约看见标杆之顶。
如此,就可大致估算,四千丈的距离,地球的曲率已经足够遮挡五丈高的东西。
所以,作一个直角三角形,勾为地厚;股为四千丈;弦为地厚再加上三丈,也就是标杆的高度。所以地厚加三的平方减掉地厚的平方,等于四千丈的平方——算出来地厚大约是三百万丈。”
郑玄崔琰顿时瞠目结舌:“地厚三百万丈?”
诸葛亮:“我说的是半径,直径就是六百万丈,不信可以自己去海边立木头做实验。只要观察点都是海边,海拔为零,就绝对准确。”
然后,诸葛亮又潇洒写意地算了一下“天高”。
这次他算得倒是很爽,无奈郑玄他们理解的过程中,多了一些曲折,因为哪怕是相信浑天说的人,也存在“日心说”和“地心说”的问题——
张衡最初的浑天说显然是接近于地心说的,而且当时的天文学家,也有观察到五大行星距离地球忽远忽近的问题。他们虽然没跟托勒密那样算出本轮均轮叠加的精确轨道,但他们至少知道各大行星的公转周期,也知道各大行星距离地面最远和最近时的倍率关系。
诸葛亮就靠着郑玄仅有能理解的“五星远近变化极值”,略一推导,然后把大哥教他的“日心说”给郑玄稍稍论证了一下。
“所以,浑天说尚且不够精密,不如日心说更为简洁,以我观之,若日为天心,则金、水轨道在大地与日之间,火土木轨道在大地与日之外。
因为金、水的‘均轮’,也就是这两颗星在浑仪上认定的距地平均距离,竟是相等的,由此观之,它们肯定是在地球之内,所以金、水与地的均距,恰好便是地日之距,最远点是地日加日金、或地日加日水,最近则是地日减日金,或地日减日水。
如此,两个日水、日金之距相互抵消掉了,才有金、水距地平均距离,与地日之距几乎相等的情况。
而火土木在地之外,所以地火均距为火日之距,最大与最小距离的差额,则为两倍地日之距。
家兄曾教我泰西大儒托勒密地心说本均轮之法,我验证之后,才总结出:地内之星,以本为本,以地为均;地外之星,以地为本,以本为均。”
再后面的话,郑玄已经完全听不懂了,而崔琰早就听不懂了。
诸葛亮又一番稀里哗啦的演算,虽然算不出来太阳到地球有多远,但却算出了“水日之距为地日四成,金日之距约为地日七成,火日之距约为地日一倍半。”
“所以,虽然暂时没算出地日之距,但天高的比例还是可以算出的。郑公若另有妙法,能算出天日之高,小子自当虚心求教。天高地厚,大致如此。”
听到这儿,崔琰已经是非常懊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多嘴提一句“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呢?
对别人而言,天高地厚或许是一个形容词,但对诸葛亮而言,天高地厚也不过是一道数学题而已。
而郑玄毕竟是真心治学之人,在最初的震惊后,他很快就抛弃了门户之见、面子之见。也不管自己年事已高、德高望重,竟然反过来向诸葛亮求教起他的浑天观来,以及种种原本计算不简洁的地方。
诸葛亮也有问必答,偶尔还反过来向郑玄请教几个大凶星象,诸如“荧惑守心”、“日食”的算法。
郑玄一开始是大惊,觉得这种东西肯定不能算,但跟诸葛亮切磋后,又被纷繁复杂但又颇具数学之美的计算过程所折服。
不知不觉时间已是夜深,而郑玄的小院也是数年来第一次点起了油灯,还是从下面崔琰住的院子里借来的。
郑玄算着算着,忽然意识到一种可能性:似乎全程都是诸葛亮在自问自答,他到底是来求学的,还是来踢馆的?
虽然这个问题不太重要,但郑玄还是忍不住想问,他就旁敲侧击地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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